白紙黑字,由不得符彥卿抵賴。
趙德秀的推斷,深得杜太后同意。
“快派兵將符彥卿抓起來!”
這時的杜太后,不再認為符彥卿是“賢親家”,她覺得符彥卿就是一披著人皮的狼。
杜太后說完後就看著趙德秀,希望他趕緊有所行動。
杜太后覺得今有符氏親筆偽詔作證,鐵證如山,足以將符氏一族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一點杜太后倒是未料錯,但她忽略了一點。
若是以實情公佈天下,符氏一族是得覆滅,但皇室的威嚴亦會受到損害。
因為天下人將會從實情中得知一事——原來高不可攀的皇族,竟是如此好欺騙的嗎?
要是這一想法在世人心中紮根,那大宋皇室好不容易在世間積累的赫赫威嚴,就會出現許多條裂縫。
這許多條裂縫,是會直接傷害到大宋的根基的。
至於若放棄矯詔的罪名,趙德秀又一時無法拿出其他確鑿罪名,能將符氏一族徹底按死。
單單在朝中,符氏一族就有著許多故舊。
身為監國儲君,趙德秀必須想一個兩全其美之法。
既不損害皇室威嚴,又能坐實符氏矯詔一事。
解鈴還需繫鈴人,趙德秀從身後取出一份空白帛書,對著杜太后說道:
“請祖母在帛書上寫下:符氏竊璽矯詔。”
“待祖母寫好後,孤會召集眾臣公佈,並同時派兵捉拿符氏一族。”
趙德秀的話,讓王皇后眼睛一亮。
早在杜太后昏睡時,趙德秀就與她商量過該如何妥善處理符氏矯詔一事。
在趙德秀的闡述下,王皇后認識到貿然公佈實情於天下的害處。
本來王皇后還一直為這一點擔憂,不曾想到在短短時間內,趙德秀竟想出一兩全其美之法。
若能有杜太后親筆詔書,那麼日後公佈天下的實情,就會是這樣的:
受到杜太后恩寵的符氏,藉著皇室宗親的身份,居心叵測偷竊太后璽印,想行矯詔之事。
幸虧杜太后雖身處病中,卻能敏銳發覺異常,她派王繼恩與晉王殿下聯絡後,兩人一同合力挫敗了這場由符彥卿主導的,意圖擾亂朝綱的政治陰謀。
這一“實情”既能讓符氏一族難逃法網,又能體現出杜太后與監國儲君的明察秋毫。
當天下臣民得知此事後,一方面會痛斥符彥卿的狼子野心,一方面會對大宋皇室更加敬畏。
這不就是兩全其美嗎?
得知趙德秀處置堪稱完美后,王皇后連幫腔道:
“晉王所言甚是,煩請母后動筆。”
杜太后並不能體會,趙德秀想帶她起飛的用意。
但一想到這件事是由她而起,她並未有所推辭。
杜太后大段內容寫不了,區區六個字還是沒問題的。
當杜太后寫完後,她示意王皇后取來太后璽印,並親自蓋在了詔書上。
蓋完璽印後,杜太后又後知後覺道:
“這一件事,會影響到東海郡侯嗎?”
杜太后內心深處,還是很想保護趙光義的。
而杜太后再次的後知後覺,讓王皇后無奈失笑——得虧皇室有晉王。
面對杜太后的擔憂,趙德秀寬解道:
“叔父正與父皇在嵩山祈福,豈會牽扯進這一事中?
祖母放心。”
寬解完後,趙德秀請王皇后留下照料杜太后,而他則是起身朝殿外走去。
當趙德秀來到延壽宮外面後,他先將張瓊喚到身前。
“傳孤鈞令,全城戒嚴,召朝中四品及以上官員來崇元殿。”
身為監國儲君,趙德秀自有全城戒嚴之權。
接著趙德秀又下令道:
“你率軍前去符彥卿府邸,將符氏族人捕拿入獄。
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這道命令一出,張瓊頓時驚訝的抬起頭。
符彥卿的府邸?
符彥卿不是尋常大臣呀。
見張瓊有所遲疑,趙德秀拿出了杜太后的明詔及王皇后的璽印。
趙德秀本就是監國儲君,再加上他此刻得到二宮支援,他手中掌握的權力已到達頂峰,宛若趙匡胤在場。
在看到詔書上的“符氏竊璽矯詔”一事後,張瓊的臉上就露出憤慨之色。
“諾!”
張瓊的這一聲領命,殺氣滿滿。
因事發突然,當許多大臣受召來到崇元殿中後,都不知道發生何事。
直到趙普入殿後,許多大臣下意識朝他靠攏過去。
趙普作為政事堂主官,或許能從他的口中探查出一些訊息。
眾大臣不知道的是,不要說他們,就是趙普都有些迷茫。
但迷茫歸迷茫,趙普認為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則趙德秀不會如此大動干戈。
等到眾臣都到來後,趙德秀在王繼恩的引領下步入殿中。
趙德秀一進入殿中,殿內的眾臣就紛紛站好。
當趙德秀來到眾臣面前站定後,他直接將發生在延壽宮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趙德秀剛說完,整座大殿頃刻陷入軒然大波中。
當世的法律,可不講你是你,我是我。
符氏身為符彥卿嫡女,哪怕她早已嫁人,但她的一舉一動都會關係到符彥卿。
因矯詔一事涉及到符彥卿,而他的地位又實在是太重。
當下的朝臣中,就有著不少人是符彥卿的故舊,他們率先出來對趙德秀的話表示懷疑:
“符公名滿天下,豈會做出矯詔之事?”
趙德秀早就料到,會有人懷疑這一事,好在他鐵證在手。
趙德秀從懷中取出兩封詔書,一封是杜太后明詔,一封是符氏親筆書寫的偽詔。
趙德秀將這兩封詔書,交到趙普及張昭的手中。
論地位,趙普是百官之首,論清望,張昭是百官之首。
若他們二人都無異議,那符氏矯詔一事便是鐵板釘釘。
而白紙黑字在手,趙普與張昭能有何異議?
看完後張昭率先怒目圓睜,開口怒喝道:
“符賊大膽!”
喝完一聲後,張昭手持偽詔逼近方才那些有所懷疑的大臣,厲聲喝問道:
“你們想附逆嗎?”
張昭喝問一出,大殿頓時靜的落針可聞。
這一聲喝問,就是給符彥卿定罪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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