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的正面壓制,讓殿內再無人敢明面上有所懷疑。
附逆的罪名太大,誰能承擔的起?
在張昭先聲壓制眾臣時,身為宰執的趙普已開始行動起來。
事發突然,趙普先前壓根不知道這一件事。
然能受到趙匡胤的寵信,趙普的應變能力是相當強的,他幾乎是片刻間就意識到,符氏矯詔這一事是一絕佳的機會。
絕佳覆滅天下藩鎮根基的機會。
趙普先上前從張昭手中取過偽詔,然後他命人去政事堂的官署中,儘快取來符氏的筆跡核對。
符氏身為朝廷命婦,杜太后染病臥床時,依禮制是要親筆上書為她祈福的。
身為參知政事之一,張昭曾見過符氏的上書,故而他能在看完偽詔內容後,才會那麼篤定符彥卿謀逆一事。
但張昭才學非凡,他能迅速做到的事,不代表別人可以。
要想將符彥卿謀逆一事,徹底辦成鐵案、要案,當眾證實偽詔是符氏親筆所寫,是重中之重。
不久後,趙普派去的官員就回到崇元殿中,官員手中赫然拿著一封上書。
趙普剛一接過上書,他周圍就聚攏起許多大臣。
在張昭的厲喝下,許多大臣都已大致相信符氏矯詔一事,但符彥卿的地位實在特殊,許多大臣還是難免存留些許疑慮。
於眾多大臣的注視下,趙普將上書與偽詔內容公示於眾。
趙普剛一公示,一模一樣的筆跡就讓眾多大臣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符氏瘋了,符彥卿瘋了!
沈義倫率先開口憤憤道:
“符賊,該殺!”
何止符彥卿該殺?
就是一向脾氣溫和的薛居正,都難免動怒道:
“符氏一族都當下獄治罪!”
符氏矯詔的行為,直接觸犯到皇權的威嚴,而皇權的威嚴性是維護社稷穩定及眾臣利益的根本保障。
攸關自身利益,誰會不憤怒?
沈義倫與薛居正的話,頃刻在殿中重新掀起巨浪。
“殿下,快發兵抓捕符彥卿!”
“從嚴治罪,死罪,不,當族誅!”
“應戒嚴全城,不要讓符彥卿及他的黨羽逃脫!”
一聲聲義憤填膺的討罪聲,漸漸填滿整座大殿。
察覺到眾怒難違,一些交好符彥卿的朝臣,頓時改弦易張加入了聲討符彥卿的大勢中。
見定罪符彥卿的大勢已成,趙德秀再無有遲疑:
“諸卿勿憂,孤已派兵去捉拿符彥卿及他族人。”
趙德秀這話一出,殿內的聲討情緒漸漸安定下來。
若是無法確定符彥卿罪行,趙德秀未與朝臣商議就派兵捕拿,日後可能會引來些許非議。
但在符彥卿罪行昭彰的情況下,趙德秀這一行為,就會得到雷厲風行的美譽。
等眾臣安靜後,趙德秀下令道:
“趙相公,張尚書、呂府尹,孤命汝三人共同會審符彥卿矯詔一案。”
聽到趙德秀的命令後,三位大臣連出身躬拜領命。
崇元殿不是刑部大堂,哪怕符彥卿矯詔一事再如何罪證確鑿,還得去大堂走上一遭。
由於趙德秀封鎖訊息的及時,符彥卿尚不知宮中的變故。
他正優哉遊哉躺在府中的椅子上,一隻手端著香茗,一隻手拿著蒲扇。
蒲扇扇過帶起的涼風,讓符彥卿愜意的眯起了眼睛。
符氏的行為,自然是他的授意,可符氏並未有符彥卿這般養氣功夫。
符彥卿執掌藩鎮數十年,歷經五代沉浮,見過太多風浪。
符彥卿這一輩子,追隨過許多君主,那些君主中甚至包括耶律德光。
歷經動盪數朝,為何符彥卿能一直步步高昇?
原因不是在於符彥卿是個謹慎的人,是他善於把握時機。
在符彥卿看來,天子離京,太后病重偏信符氏,就是一絕佳的良機。
於侍奉的眾多君主中,趙匡胤的確稱得上雄韜偉略,可他難道就沒有弱點嗎?
趙匡胤想致力於重塑天下道德,就是他最大的弱點——君子,可欺之以方。
自覺謀劃很可能成功的符彥卿,又豈能不氣定神閒呢?
可就在符彥卿想一嘗杯中香茗滋味時,他聽到了外界傳來了一聲巨響。
“哐當”!
這聲巨響讓符彥卿皺起了眉頭。
怎麼像是有人踹翻了前院的大門?
當這一推測出現在心中,符彥卿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堂堂符府,誰敢貿然闖入!
符彥卿剛要喚人詢問發生何事,他就聽到雜亂的甲葉碰撞聲及靴底碾過青石板的沉重聲響,如潮水般朝他湧來,瞬間衝破了整座府邸的靜謐。
“符彥卿何在?!”
一聲暴喝透過身前的院門,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這聲暴喝讓符彥卿心頭一沉,他猛地站起身。
這聲音他認得,是殿前諸班直指揮使張瓊。
但縱使張瓊身份不凡,他怎敢擅闖自家府邸!
難道是?
儘管心中有所猜測,但符彥卿可不會輕易被嚇到。
“放肆!”
符彥卿扔掉手中香茗,瓷杯觸地發出一陣脆響:
“老夫在此!
張瓊你帶兵擅闖大臣府邸,是想造反嗎?”
符彥卿話音剛落,他身前的院門“砰”地一下被撞開。
張瓊手提長刀,帶著數十名禁軍直接闖了進來。
禁軍們列陣站開,刀光閃閃,將整座院落圍了個水洩不通,刀光上閃爍的寒意,朝著符彥卿宣洩而來。
見符彥卿大難臨頭,還在擺“柱石之臣”的譜,張瓊目光威視,朗聲道:
“奉晉王殿下命,捉拿符彥卿歸案,勘問矯詔謀逆之罪!”
“矯詔謀逆?”
一聽這句話,符彥卿先是不解。
他是有授意符氏蠱惑杜太后下詔,維護符氏一族的權位。
先不提趙德秀是如何知曉這一事,就算是符氏的事蹟敗露,最多治她一個“讒言惑主”之罪,又與矯詔謀逆何干?
不解之後,符彥卿迅速得出一個猜測——當中定有隱情。
不知隱情的情況下,符彥卿怎可能會認這一罪名。
在張瓊眼中,符彥卿氣得渾身發抖,花白的鬍子劇烈顫動:
“一派胡言!老夫恭謹事國,為大宋安定疆域,何來謀逆之說?
張瓊,你莫要汙衊本王!”
符彥卿的憤怒,並未影響到張瓊。
見符彥卿神態抗拒,張瓊的眼神變得愈發寒冷,他持刀朝著符彥卿漸漸逼近。
張瓊一動,他身後的禁軍如影隨形,合圍的數十禁軍讓符彥卿心中怒火頃刻間涼了一半。
張瓊的反應,讓符彥卿意識到一件事——若趙德秀手中無鐵證,張瓊是不敢這麼相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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