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邪火“騰”的竄上田大娘腦門。
她抄起門後靠著的掃帚,幾步衝過去,劈頭蓋臉朝田大牛身上抽去。
“哎喲,娘,你幹啥?”田大牛被打得跳起來,椅子都帶翻了。
“幹啥?我打死你個不爭氣的東西!”田大娘紅著眼,手裡的掃帚一點不含糊往他身上抽。
“讓你在家鋤草,你跑去縣城給我丟人現眼,讓你別去別去,你偏要去,弄撒豆糕,害我在慧敏面前抬不起頭,還被劉印蘭那潑婦指著鼻子罵。”
“娘娘,別打了,我知道錯了。”田大牛抱著頭在堂屋裡亂竄,躲著掃帚,“不就是一盤豆糕嘛,我賠,我明天就下地鋤草,我好好幹。”
“賠?你拿什麼賠?”田大娘追著打,氣喘吁吁,“我的老臉都讓你丟盡了,慧敏多好的人,給我工錢,還只扣了一半損失,你讓我以後怎麼有臉去?”
掃帚狠狠抽在田大牛背上,他痛呼一聲。
“去,現在就去,去把地裡的草給我鋤乾淨,鋤不乾淨別回來吃飯。”田大娘把掃帚往地上一扔,指著門外。
田大牛看著老孃氣得發白的臉和通紅的眼睛。
“去就去。”他吼了一聲,抓起門後一把豁了口的破鋤頭,頭也不回的衝出院子
田大娘看著他跑遠的背影,身子晃了晃,扶著桌子慢慢坐下,眼淚無聲的往下淌。
第二天天不亮,田大娘就醒了。
她輕手輕腳的穿衣下炕,推開堂屋門。
院子裡空蕩蕩的,角落裡那把破鋤頭不見了。
田大娘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推開院門往外望。
遠處自家那塊荒了許久的地頭,隱約有個身影在晃動,正一下一下揮著鋤頭。
田大娘愣住了,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
那身影動作生疏,時不時還停下來歇口氣,但確實是在幹活。
田大娘嘆口氣,沒驚動兒子,輕輕關上院門,回屋拿了兩個昨晚剩下的窩頭,用布包好,又往水壺裡灌滿涼開水。
等她收拾停當,天已經矇矇亮了。
田大娘挎著水壺,揣著窩頭,出了門。她沒去叫田大牛,朝縣城豆糕店走去。
豆糕店裡,李慧敏和王大嬸已經生起了火。
“慧敏……”田大娘站在門口,手裡攥著那個布包,有些侷促。
李慧敏抬起頭,看見她,臉色很平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大娘來了?快進來吧,灶火剛起來。”
田大娘挪進來,把布包和水罐放在角落的小凳子上。
“慧敏,”她聲音有點啞,“昨天……實在對不住。那工錢……不該拿的,這窩頭和水,給大牛預備的,他……他天沒亮就去鋤草了。”
李慧敏看了看那個布包,又看了看田大娘通紅的眼,明顯沒睡好。
“大牛……真下地了?”王大嬸有些驚訝。
田大娘點點頭,“嗯,我出門時瞅見了,在地裡幹著。”
李慧敏沉默了一下,把手裡的豆子倒進盆裡,“下地幹活是正理,大娘,昨天的工錢該你的就是你的,扣的是損失錢。今天該乾的活,還一樣幹。”
她舀起一瓢水倒進盆裡,“大牛要是真能把地弄好,以後農閒想來店裡幫忙……力氣活,也不是不行。”
田大娘猛的抬頭,眼圈又紅了,“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