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府臨街偏院的丹房內,丹爐嗡鳴漸歇,一縷清冽藥香在空氣中嫋嫋盤旋。
宋語琴以丹訣控火,精準收束住最後一絲灼熱氣息,隨即素手輕揮,掀起了爐蓋,沁人心脾的藥香瞬時如潮水般瀰漫開來,蓋過了滿室的硫磺與煙火氣。
宋語琴探頭看向爐內,只見整整十二顆龍眼大小的丹丸靜靜躺在爐底,顆顆圓潤飽滿,通體呈現溫潤的淡青色,表面一層凝實的丹暈流轉不息,宛如春日湖面凝結的薄霧,純淨無瑕。
“成了!”宋語琴佈滿血絲的眼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芒,連日不眠不休的疲憊彷彿被這爐完美的丹藥徹底洗去。
她指尖微顫,小心翼翼地用玉勺將十二顆上品養氣丹盛入到早已備好的青玉丹瓶中。
宋語琴隨後推開丹房緊閉的窗戶:“來人!”
她的聲音異常洪亮,似想要將這份成功的喜悅宣告天下。
兩名貼身侍女聞聲而來,當她們推門而入,也被那濃郁純淨的藥香所懾,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小姐!你的丹煉成了?”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
“早成了!只是為精益求精。”宋語琴將青玉丹瓶遞過去,眉宇間意氣風發,志得意滿:“立刻送去城西宋氏藥坊的總店,告訴掌櫃,此乃頂級養氣丹,定價——每顆紋銀九十兩!”
她唇角微揚,胸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豪情:“告訴他,要請人再打三個招牌,藥坊的匾額該換成‘宋氏丹坊’了!”
侍女恭敬接過丹瓶,小心翼翼地捧在懷中,如同捧著無價之寶,快步離去。
宋語琴獨立窗前,深深吸了一口帶著丹香的空氣,只覺得神清氣爽,連日來的挫敗與焦躁一掃而空。
丹道之門,終於被她真正叩開!
接下來該向沈天索要《丹道初解》的下一個丹方了,沈傲的《丹道初解》淺顯易懂,精妙絕倫,僅僅一篇‘養氣丹方詳解’就讓她獲益無窮,若能再得幾篇——宋氏丹坊名揚泰天府,指日可待!
她興致勃勃地轉身,準備去尋沈天,腳步剛邁出丹房門檻,卻猛地頓住。
“唔~今日好像是御器師複核的武試之日?”
宋語琴秀眉微蹙,眉眼間掠過一抹擔憂。
她其實挺希望沈天透過御器司考核,問題是沈天修為不過九品下,之所以能透過體魄考與功體考,完全是靠‘血魔十三煉’這門半魔道功法。
此外那位謝學正,估計也出了一點力。
可這次是實打實的武試!沈天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能應付得來嗎?難道還要靠謝映秋?可這女人心術不正,未必可靠。
宋語琴隨後又微一搖頭,忖道通不過又如何?
以前她還擔心沈家會就這麼散掉,可沈天那廝死而復生後,居然覺醒了感應靈礦的奇特血脈,現在簡直就是座移動的銀山。
即便沈家那四千畝水田真被官府收了去,沈天有這本事在,沈家也塌不了天,即便沈八達倒臺,沈家應還可維持一陣。
想起九罹神獄,宋語琴就有些惱火。
一是因上次錯過發財的機會,二是因數日前沈天嘲諷她煉丹的手藝,說她就是在浪費錢,與其如此還不如跟他去九罹神獄撿石頭。
宋語琴心裡哼了一聲:“等這傢伙回來,我看他是什麼表情!”
她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在心裡想象沈天看到她完美‘養氣丹’時的震驚失語。
就在此時,院門外傳來侍女恭敬的稟報聲:“三夫人,二夫人回府了。”
宋語琴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幾分,二夫人?秦柔?
她下意識地抬眼望去,只見院門處光影微動,一道高挑的紅色身影邁步而入。
此女一身火紅勁裝,勾勒出矯健而玲瓏的身段,長髮高高束成馬尾,露出一截雪白修長的脖頸。
她身後揹負著一張造型古樸、隱泛暗芒的寶弓,腰間懸著一對尺許長的烏沉短刀,左手隨意地按在刀柄之上,步履沉穩的走入院內。
——那正是沈家的二夫人秦柔!
此女眉眼生得極好,卻無半分柔媚,英氣逼人,如同出鞘的利刃。
她的眸子也像是寒星,四面掃了一眼後落在宋語琴身上,眼神帶著一種居高臨下般的審視,冰冷而凌厲,彷彿在打量一件不甚滿意的器物。
宋語琴被她看得眉頭一皺,彷彿被無形的鋒芒刺了一下。
這個女人看她的眼神,總像是在看一隻獵物,讓她極不舒服。
同一時間,距離御器司校場不遠的一座僻靜閣樓頂層,氣氛也無比冷凝。
室內薰香嫋嫋,陳設奢華,青州總兵趙元虎一身便服,正襟危坐,濃眉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紫檀桌面,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他對面的青州鎮守太監魏無咎依舊是那副面團團富家翁的模樣,穿著深青色蟒紋常服,臉上帶著慣有的和煦笑容,慢條斯理地品著香茗。
兩人此番密會,本是為了應對巡按御史崔天常巡查青州武備一事。
青州各地庫房虧空,兵甲朽壞,還有駐軍空餉,虛報戰功等——樁樁件件都需二人統一口徑,編織一套能糊弄過去的說辭,更要防範可能到來的刑訊。
“趙總兵,東山大營那批‘損耗’的強弩——”魏無咎才剛開口,話未說完,門外就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急促而輕微。
魏無咎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放下了茶盞:“進。”
一名身著不起眼灰衣,氣息內斂如石的小太監當即推門而入,快步走到魏無咎身邊,俯身在他耳畔極快地低語了幾句。
魏無咎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和煦笑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間凝固、僵硬,隨即如同破碎的冰面般寸寸瓦解!
他那雙細長的眼眸中,精光暴漲,銳利得幾乎要刺穿人心,一股陰寒刺骨的怒意不受控制地瀰漫開來。
“竟有此事?”魏無咎眉梢一揚,話語像是從牙縫裡擠出:“謝映秋那女人膽子不小,竟敢這麼糊弄咱家?這騎馬扶牆的水準真不俗。”
他手中那隻細膩溫潤、價值不菲的白瓷茶杯,此時竟被硬生生捏成了齏粉!滾燙的茶水混著玉粉,順著他保養得宜的手指滴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汙跡。
對面的趙元虎見狀微一愣神。
謝映秋?是泰天府御器司的謝學正?
這女人做了什麼事,惹動魏無咎這麼大火氣?
趙元虎隨後搖頭,不管這位謝學正做了什麼蠢事,她都要倒黴了。
在青州地面,就沒幾個人能在得罪青州鎮守太監後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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