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小廝?”羅欽上前一腳踹在他身上,怒聲道,“普通小廝會在嘴裡藏毒?還藏得這麼隱秘?”
沐川卻依舊竭力狡辯:“那不是毒!我從小患有心疾,那是治療心疾的藥。因為藥材難得,我才小心地藏起來,只等心疾發作時再服用,絕不是什麼毒藥。”
“你還敢跟我胡扯?”羅欽又狠狠踢了他一腳,“既然不是毒藥,要不要我找只雞來試試?”
說著,羅欽一把掐住他的脈門,稍一感知,立刻便察覺到他體記憶體有內力,當即冷笑道:
“瞧瞧,還會武功!那蘭大人一家,主子們沒一個會武功的,你一個做奴才的反倒會,這合理嗎?”
沐川聞言,臉色一白,頓時不再說話,只是緊抿著嘴唇。
元照看著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只要你肯老實交代,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不死。”
沐川依舊閉口不言,眼簾低垂,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他是作為死士被培養出來的,豈會輕易怕死。
“當真不說?”元照眉頭微蹙,眼神漸冷。
這時,元照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主意,隨即對羅欽吩咐道:“去取一盆水和一些紙來。”
“水和紙?”羅欽面露疑惑,撓了撓頭,“要來做什麼?”
元照抬腳輕輕踢了他一下,沒好氣道:“讓你去你就去,待會兒不就知道了。”
“這就去!這就去!”
羅欽不敢再多問,連忙跑進屋裡,不一會兒便拿著一迭紙、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
元照指了指水和紙,對羅欽說道:“把紙蘸溼,然後一張一張蓋到他的臉上。”
她要施行的,是她前世所知的一種刑罰,名叫貼加官,也稱為“開加官”。
這種刑罰的操作方式通常是:將桑皮紙等紙張蘸水後,一張一張地覆蓋在犯人的臉上。
由於紙張受潮後會緊緊貼在面部,逐漸導致犯人呼吸困難,過程中犯人難以掙扎,最終因窒息而亡。
這種刑罰手段隱蔽,不會在犯人身體上留下明顯傷痕,多被用於逼供或秘密處決,正好適合此時用。
“好嘞~”羅欽雖仍有疑惑,卻還是立刻按照元照的吩咐操作起來。
第一張溼紙剛貼上沐川的臉,他便猛地一顫,喉嚨裡立刻發出“嗬嗬”的悶響。
奈何穴道被封,身體根本動彈不得,只能大口大口地吸氣。
那層薄薄的溼紙隨著他的呼吸劇烈起伏起伏,但始終不破,像一張無形的網,正一點點收緊,剝奪著他呼吸的空間。
羅欽見他掙扎,手上的動作反而更穩了些,又取過一張紙蘸了水,穩穩地迭在第一層之上。
這下,沐川的胸口起伏明顯急促起來,原本還想咬緊牙關硬撐,可鼻腔裡湧入的溼氣混雜著紙張的澀味,連張開嘴透氣都成了奢望——溼紙會順著唇縫緊緊貼上來,堵得更加嚴實。
“說不說?”元照緩緩蹲下身,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刺骨的寒意,“這才兩張,你現在還有機會。等迭到第五張,你便是想開口,也沒力氣了。”
沐川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懼,卻依舊梗著脖子不肯屈服,只因無法順暢呼吸,他的脖子已漲得又紅又粗,青筋隱隱暴起。
羅欽不說話,手上的動作不停,第三張溼紙落下,徹底封住了他視線裡的所有光線。
屋內微弱的燭光透出來,在他臉上投下模糊的光影,那光影隨著他越來越劇烈的呼吸不停顫抖著,像瀕死的蝶翼般脆弱。
到第四張時,沐川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嚨裡的聲音也變成了絕望的嗚咽,帶著濃濃的恐懼。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空氣正一點點被抽離,肺部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死亡的陰影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威脅,而是化作這層層迭迭的溼紙,沉甸甸地壓在臉上,壓得他幾乎要暈厥過去。
這種被窒息包裹的感覺,實在太讓人恐懼了。
“老闆,他……他是不是快不行了……”羅欽看著那層層溼紙下劇烈起伏的胸膛,有些猶豫地停下了手。
他實在想不通,老闆是怎麼想出這種折磨人的法子的,真是太恐怖了。
元照沒有看他,目光始終緊緊鎖在沐川劇烈起伏的胸口上,語氣淡漠:“再等一等。”
不過片刻功夫,沐川的掙扎幅度突然小了下去,臉色漲得青紫,嘴唇微微哆嗦著,伸手胡亂地抓向旁邊的羅欽,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元照朝羅欽遞了個眼色,羅欽立刻會意,伸手抽走了他臉上的溼紙。
新鮮空氣猛地湧入鼻腔,沐川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涎水混著溼氣順著嘴角不住流下,哪裡還有半分剛才的硬氣。
他確實不怕死,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知曉恐懼。
這種被死亡一點一點逼近,卻又無力掙扎的感覺,實在太恐怖了,足以摧毀最堅韌的意志。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向元照的眼神裡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恐懼,終於再也撐不住,啞著嗓子喊道:
“我說……我說!”
元照示意羅欽把他臉上剩下的紙也取下來,語氣依舊冰冷:“最好老實交代,別耍什麼花樣。”
沐川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勁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我確實是羅生典當行的人,但我只是個負責跑腿的外圍人員,知道的東西真的不多……”
他斷斷續續地交代著,說羅生典當行的幕後主事從不輕易露面,只透過密信傳達指令,他們這些底下人只知道要絕對服從,否則便是死路一條。
至於羅生典當行是否和大梁皇室或天龍山莊有關係,他更是半點都不知道。
他進入蘭府也不過是聽命行事,至於蘭府是否有人和羅生典當行有關聯,他同樣不清楚。
雖說他明面上是閔夫人的人,但他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是羅生典當行的主事秘密打通了閔夫人的關係,安排了這件事,還是閔夫人本就和羅生典當行有關。
在蘭家的這段時間裡,他一直沒有接到過任何具體指令,只是聽閔夫人的吩咐,多盯著點蘭亭少爺罷了。
羅欽聽完,轉頭看向元照,低聲道:“老闆,他說的,倒像是真話。”
元照盯著沐川那張驚魂未定的臉,指尖輕輕敲擊著膝蓋,陷入了沉思。
貼加官帶來的痛苦足以讓人生不如死,既然對方已經鬆口,想來也不敢再有所隱瞞。
“那你可知,羅生典當行的秘密據點在哪兒?”元照抬眼,再次問道,目光銳利。
沐川急忙說道:“這小的哪兒知道,我的職責便是羅生典當行院中客人後,替主事和客人安排見面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