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君堯舜,經世濟民。
匡扶社稷,名垂青史。
此十六字,可謂人臣之莫大追求。
自古以來,不乏仕途失意的文人墨客,作詩賦詞,哀嘆唱衰。
究其緣由,無非就是難以實現“致君堯舜”、“經世濟民”、“匡扶社稷”、“名垂青史”的追求。
甚至,絕大多數詩人、詞人,都沒資格摸到這一追求的門檻。
畢竟,這一追求的門檻乃是封侯拜相,位極人臣。
未曾封侯拜相,誰敢輕言致君堯舜、經世濟民、匡扶社稷、名垂青史?
詩人、詞人,幾乎都是仕途失意者。
既是仕途失意,談何封侯拜相?
反之,一旦封侯拜相,掌握大權,就不可能有時間哀嘆抱怨。
由此觀之,門檻是何其之高。
單是門檻,就足以葬送不計其數的文人墨客。
大周之世,有資格說“致君堯舜、經世濟民、匡扶社稷、名垂青史”的人,也僅僅是一手之數。
也即,入閣拜相的六位大學士!
官拜參知政事,入從一品,可稱閣老、相公。
任何一位閣老,都是臣子權勢巔峰的存在,一言一行,猶如天塹,可言出法隨,震動一方。
也因此,閣臣的更迭,可謂是時刻受到宦海官吏的關注。
恰好,熙豐元年為三年一次的政績大考。
涉及政績大考,內閣人選也會有較大的變化。
二月末,首位入閣之人,已然昭告天下。
江子川!
淮左人士,三十歲,文淵閣大學士!
入仕十二年,開疆拓土,經世濟民,名揚天下,終是入閣拜相。
冊命一經頒佈,傳遍天下,自是驚起滔天浪花。
淮左,江府。
長案恭陳,焚香嫋嫋。
江忠、海惜蕊、蘇氏、孫氏齊齊下跪,面色肅然。
其中,蘇氏為太常博士蘇頌之女,江曉之妻;孫氏為曾經的禮部尚書孫抃之女,江旭之妻。
內官手持錦帛,高唱道:
“門下,制曰:
朕惟教化之本,實系義方;家國之興,必資庭訓。
江氏門庭,一門四進士,秉德醇謹,垂範克彰。
嗣子昭總戎拓土,懋建殊勳,溯厥本源,功勳實著。
為彰功績,特頒殊典:
曾祖父江沅,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太師,追賜御製碑文,準建功德牌坊彰顯殊榮。
曾祖母陳氏,封魏國太夫人,賜祭田百畝。
祖父江志,追贈中書令,賜金冊記載其德行功績。
祖母張氏,封韓國太夫人,賜玉製香爐。
父江忠,授淮南東路轉運使,加金紫光祿大夫,賜廷圭墨,賞紫袍金帶。
母海氏,封陳國太夫人,賜象牙梳篦盒。
於戲!
教子以忠,承家以孝。爾其恪守官箴,昭宮廷寵錫之榮。
欽哉!”
“微臣,叩謝洪恩!”
江忠、海惜蕊、蘇氏、孫氏齊齊一拜。
“江大人,海太夫人。”
內官手中奏疏傳過去,面上含笑道:“上封三代,盡是一品誥命,此等恩典,真是天大殊榮啊!”
“有勞中貴人宣旨。”
江忠強忍激動,伸手一招,自有僕從塞上一小袋沉甸甸的金子。
“告辭。”
內官收了金子,含笑一禮。
約莫十息,內官身形消失不見。
“快!”
江忠連忙拆開文書,一一觀望。
海氏、蘇氏、孫氏齊齊湊近,一齊觀望。
要是常規封賞,幾人可能還穩得住名門閨秀的風範。
可這次的封賞實在太過豐厚,任誰也難以維持鎮定。
開封府儀同三司、太師、中書令。
魏國太夫人、韓國太夫人、陳國太夫人。
淮南東路轉運使、金紫光祿大夫!
幾人一一掃過追贈、封賞。
最終,江忠注目於“淮南東路轉運使”的實職封賞,海氏、蘇氏、孫氏則是注目於“陳國太夫人”的誥命封賞。
文書入手,足足觀望了半柱香,江忠長“嘶”了一聲。
淮南東路轉運使,掌管一路財政大事,這可是正四品實職,淮南東路的三號人物。
要是算上虛職金紫光祿大夫的賜封,他甚至是從二品大員!
江忠長呼一口氣:“祖墳冒青煙了啊!”
“我兒,真是給為娘爭氣!”
海惜蕊緊緊攥著的誥命文書,激動得淚水直流。
國夫人!
這可是女子一生的最高追求。
長子成器,愣是給她掙了回來。
蘇氏、孫氏望著誥命,既是高興,又是豔羨。
高興,自是高興於大伯入閣拜相。
與人為妻,夫家越是興旺,女子自然就越是有臉面。
大伯是閣老,臉面自是無需多言。
此外,大伯入閣拜相,江曉、江旭二人仕途肯定是一路通暢。
這自是讓人高興。
豔羨,則是羨慕婆母的國夫人誥命。
越是名門閨秀,越是知道誥命的珍貴性。
天底下,活著就封賞誥命的女子,也就四五十人。
珍貴程度,可見一斑。
作為女子,自是一等一的羨慕。
江忠、海氏夫妻,足足觀讀了好幾遍文書。
半響。
江忠大手一揮:“著人,施粥散錢,為昭兒積福。”
“讓人買香,老夫要焚香祭拜!”
誠然,封賞是昭兒掙的。
以幾位祖先生前的官位,要想庇佑昭兒入閣,怕也有點難度。
但是,誰說祖先一定的庇佑的昭兒。
有沒有可能,祖先是庇佑的我江忠老爺?
前半生靠老父親,後半生靠長子。
輕輕鬆鬆,正四品入手!
這,可不就是祖先庇佑嘛?
“恰好,曉兒和旭兒入京科考,都一起拜了。”江忠補充道。
老父親病逝,趁著齊衰,兩個兒子老老實實的苦讀了近兩年,皆是考上了舉人功名。
這一次,卻是入京科考。
“是。”
蘇氏、孫氏相視一眼,齊齊含笑。
淮南東路治所。
一人兩鬢微白,約莫五十一二的樣子,手持硃筆,不時批閱著政牒。
此人,正是淮南東路安撫副使宋懷,從三品實權大員。
治政一方,唯有兩人有資格紫袍披身。
其中一人,就是安撫副使。
“大人。”
一聲輕呼,屬官何紹走進,面上盡是激動。
宋懷頭也不抬,問道:“何事?”
淮左一跪,一聲“江公”,仕途可謂一片坦途。
上頭有小閣老撐著,他要做的就是切切實實的謀求政績。
畢竟,有了政績,小閣老才好舉薦於他。
是以,最近一年半載,宋懷可謂勤勤懇懇,相當勤政。
一份文書傳過去,何紹難掩激動,欣喜道:“江公,入閣了!”
凡是關乎淮南東路的政事,進奏院淮南東路進奏官都會以文書的形式下發,通知淮南百官。
江昭入閣,就此位列六位大學士之一,自然是屬於文書下發的行列。
“入閣?”宋懷一怔,筆鋒一滯。
“什麼?”
“江公入閣了?”
僅是一剎,宋懷就回味了過來,下意識的騰起站直,取過文書觀閱。
【入閣總揆機務,授參知政事、文淵閣大學士、光祿大夫、太子少保!】
十餘字,宋懷觀望了幾息,臉上幾乎是肉眼可見充血。
“入閣了!”
喃喃唸了幾聲,宋懷下意識的眺望遠方。
三十歲的內閣大學士!
這是什麼概念?
以江公的本事,以及開疆拓土的功績,恐怕都能在閣老的位子上幹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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