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4年1月21日,聖彼得堡嚴酷漫長的冬季已然來臨,沙皇尼古拉一世也即將夥同一群貴族,在輝煌明亮溫暖的冬宮裡,憂心忡忡地對沙俄的命運展開痛苦的思索。
而同樣在聖彼得堡中,在碼頭,在街區,在酒館,在妓院,工人繼續折騰著石灰漿、腳手架、磚頭,衣衫襤褸的乞丐將蜷縮成一團,用破麻布向整個俄國的冬天發起挑戰。
靠酒精麻痺掉生活的醉鬼們帶著令人作嘔的臭味,汙染著聖彼得堡的街道,唯獨妓女們的身體依舊帶著熱氣,試圖溫暖自己的家庭和逐漸腐朽的生活。
他們對沙俄的命運沒有絲毫自覺,只顧抓著身邊的一絲一縷。
米哈伊爾·羅曼諾維奇·拉斯科爾尼科夫不是這其中的任何一員,但隨時可能面臨比他們還要艱難的處境。
畢竟他是大學生。
還是即將因為付不起房租而被掃地出門,被趕進沙俄的冬天的大學生。
我上早八!
這天一早,米哈伊爾就從自己那間一不小心就會撞到頭的鴿子籠裡溜了出來,出來前他刻意觀察了一下週圍,於是還算順利的避開了自己那一不小心就會碰到的女房東。
米哈伊爾現在所在的這間斗室,是一幢很高的五層公寓的頂樓,就在屋頂下面,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像口櫃子。而女房東就住在樓下一個單獨的套間裡,每次出門,他都得經過女房東的廚房,廚房大門敞開,且正對著樓梯,稍有不慎就會碰到。
米哈伊爾不怎麼怕房東,但他確實是已經欠了房東一屁股債,一旦房東開始認真考慮讓他繼續住下去是否還有必要,那麼米哈伊爾被趕出去是遲早的事。
可以說,米哈伊爾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若非如此,這個倒黴蛋也不會因為一場熱病,悄無聲息的死在了自己那間棺材般的斗室裡,然後讓一個來自後世的靈魂重新開啟了一段新的生命。
坦白說,如果有選擇的話,就算是讓現在的米哈伊爾既出生於大富大貴之家,同時也英俊瀟灑,多才多藝,那他也是十分願意的。
可惜世上很少有這種好事,壞事倒是層出不窮。
落到窮人頭上的壞事就更是數不勝數。
用力裹緊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米哈伊爾朝著跟同學約好的地方走去。
雖說他也是個倒黴蛋,但他後世畢竟是專門研究俄國文學的碩士,同時現在記憶力似乎也得到了加強,因此如今的處境雖然困窘,但也並非沒有翻身的機會。
想到這裡,米哈伊爾就忍不住用力摸了摸揣在懷裡的稿件,生怕出什麼意外將他最後的希望也給毀滅掉。
就在一週前,短暫的錯愕過後,米哈伊爾就不得不考慮起了生存的問題。
1844年,冬天的聖彼得堡,倘若沒有一處容身之所,輕而易舉的就能把米哈伊爾給凍得邦邦硬,然後被人嫌棄的拖走,等待著被集中處理。
好訊息,這年頭比較文明,沒有器官買賣。
壞訊息,容易被當成垃圾一樣焚燒,然後飄蕩在聖彼得堡的臭水溝裡,或者是混在空氣裡,讓一些倒黴蛋過一遍肺,加重本就因為嚴寒而頗為嚴重的肺結核。
米哈伊爾不想受到這樣的待遇,那就只能想辦法自救,一番思索和觀察過後,米哈伊爾只能是憑藉腦中的那些記憶寫起了小說。
坦白說,如果能有其它選擇,米哈伊爾是萬萬不會走上寫作這條不歸路的。
關於作家和知識分子會受到怎樣的待遇,這確實得視年代而定,大部分時間,所謂的作家和知識分子都是統治階級的眼中釘,是下層民眾眼中的寄生蟲。
上層的人有時候厭惡他們管不住自己的嘴,於是就揮舞著大棒在物理層面上讓他們閉嘴,下層民眾很多時候更是不覺得這些動動口寫寫字的人有什麼用處,時機一到,準會想做點事情給這些人一點顏色瞧瞧。
很不幸,沙皇尼古拉一世時期,俄國正處於‘蒸蒸日上’的時期,資本主義生產因素的發展掩蓋了矛盾已經十分劇烈的專制制度和農奴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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