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笑面虎怒氣衝衝大吼,“你們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都是江南鹽幫出身的殺手,三十多個人,解決不掉一個懂點武功的賤婊子外加一個小屁孩?”
這個手下也是渾身發抖!
“掌櫃的,我們也不想啊,那女的太厲害了!老大都被那丫頭給一刀做了……!”
“滾滾滾,真是一群廢物!——蠢笨如豬。”
手下趕緊滾了出去。
房間內的幾個朝中官員。
還有十幾個商賈掌櫃們,臉色瞬間就不好起來。
一個個拉著臉,就跟死了娘一樣難看。
“那女人這麼厲害?”
“得找高手!”
“目前我們還沒有暴露,問題不大……只是需要更好的人選!”
“真他孃的見鬼了,一個女人,居然三十多個大男人打不過?——加錢!對,只要加錢,就不愁找到不到更好的殺手!”
棲霞寺。
就在朱瞻墡即將要到的時候。
這寺廟的門口。
此刻站著一夥人。
正是朱棣。
他正打算離開。
追趕先行一步的大軍。
卻不想一個錦衣衛來報。
“陛下,皇孫過來了。”
“誰?瞻基嗎?”
“陛下,是監國殿下。”
第一時間,朱棣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那個認識姚廣孝,還很熟悉大和尚的長孫。
卻不想,錦衣衛告訴了他一個很意外的名字——朱瞻墡!
小五?
他來這裡做什麼?
站在朱棣面前的黑衣老和尚。
瞧著沉默若有所思的皇帝。
顯然是猜到了什麼。
當即合十手掌一笑,“阿彌陀佛,大軍還未到大同府,皇上要趕過去半日即可,不如再留下些時辰,難道陛下就不想知道,你又中意上的好聖孫,來找老衲到底是作何打算嗎?”
“大和尚,你這葫蘆裡又要賣什麼藥?”
“呵呵,無非就是讓陛下知道,好聖孫只有一個——便是您的皇長孫!”
一會兒後。
朱瞻墡已經來到了棲霞寺。
廟門口別說人了,連馬匹都沒有。
不過姚廣孝似乎早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阿彌陀佛,貴人登門,老衲有失遠迎。”
“見過大師。”
“請,監國殿下。”
來到大雄寶殿。
朱瞻墡點燃一根香,隨意地插在香爐裡。
也不拜面前的大佛。
就看向身後黑衣袈裟的大和尚道:
“大師,小子燒香拜佛,求一個大明昌盛。”
“阿彌陀佛,監國殿下要求大明昌盛,何須來老衲這裡?當去求陛下,求太子和求——皇長孫。”
姚廣孝說這話的時候,有意地看了一眼一牆之隔的後院。
皇長孫?
朱瞻墡眼底一冷,很快就掩飾過去。
果然如歷史那般。
姚廣孝更看中自己那一位兄長,明宣宗朱瞻基。
“大和尚你話裡有話呀!”朱瞻墡淡然一笑,“你不歡迎孤?如今我也算是當朝的監國。”
“老衲眼裡只有皇上,太子,——皇長孫。”
“老和尚,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家公子豈能你冒犯?——看刀!”
丁白纓手中戚家刀已然拔出。
刀尖已經逼近姚廣孝。
姚廣孝臉色一驚。
抽身後退。
也是內力深厚。
卻不想,丁白纓刀法更為犀利。
徑直就逼近這老和尚!
老和尚退無可退。
每一次閃躲,都被丁白纓凌厲的刀鋒給蓋住。
“阿彌陀佛!”
姚廣孝雙手合十,倒也不退了,“女施主好俊的身手,這樣的刀法還有這樣的刀,老衲都是第一次見,不知道是何刀?”
“是大明的刀,戚家刀!”丁白纓手刀入鞘,也不多做解釋,就冷冷道:“對我家公子放尊重點,我的眼裡沒有什麼皇長孫,只有我家公子,你待他客氣,我就待你客氣。”
姚廣孝有點兒鬱悶。
這女娃子性格這麼不客氣的嗎?
“呵呵,是老衲冒犯了。”
姚廣孝倒也識趣。
他能清楚地感覺得到。
只要這個丫頭身後的朱瞻墡點點頭。
他姚廣孝就會死在這丫頭的刀下。
甚至這丫頭都不會猶豫半分。
都不會懼怕他背後的朱棣。
因為正如這個丫頭說的,她眼裡恐怕不只是沒有皇長孫,連太子甚至陛下都沒有。
只有——她家公子朱瞻墡!
“監國殿下,請後院用茶。”
後院。
朱瞻墡一坐下。
就覺得有些奇怪。
這裡的院內一側的房子似乎裡面有人。
還不少。
姚廣孝見朱瞻墡注意到了什麼。
則是微微一笑解釋道:
“殿下不必擔心,都是留宿寺廟的香客們,老衲這裡香火還算鼎盛。”
“那是,大師可是山中宰相,黑衣大師,你這兒香火不鼎盛那就奇怪了。”
朱瞻墡聞言也沒有多想。
畢竟正如自己說的那樣。
姚廣孝這個寺廟,香火不鼎盛那才是有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一側的屋內。
那一件比較大的長廂房。
裡面的燭火亮了起來。
就在朱瞻墡看不見的那廂房內。
此時端坐在窗戶前的老者。
不是別人,正是朱棣!
永樂大帝!
院內。
朱瞻墡喝一口面前的茶後,開門見山就給老和尚說道:
“我雖然不通佛學,但吃齋唸佛就能修得正果的事情,小子是從來不信,就好比我大明朝,只相信火器和大炮,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範圍內,從不信什麼神仙菩薩……”
“但,單靠火器大炮,也不能解決國家的問題,更不能解決天下百姓們的溫飽,還有各地的土地兼併。”
一說完,忽然間,一側客房內響起一聲杯子摔到地上碎裂的聲音。
朱瞻墡微微一驚,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姚廣孝。
姚廣孝訕訕一笑。
倒也沒有回應。
只是看著朱瞻墡。
他也不是笨蛋。
自然聽得出這話外之音。
但他想要效忠的是皇長孫。
而不是眼前的太孫朱瞻墡。
此時在屋內的朱棣。
接過侍衛遞上來的手帕,一臉凝重地擦拭著被茶水打溼的手,口中不禁喃喃自語道: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範圍內……土地兼併,天下百姓們的溫飽嗎?好小子,不愧是咱看中的人!有此念,已有守成之才了!”
朱瞻墡見姚廣孝不答。
又道:
“大師不說話?那我就多說幾句。”
“你這廟裡的泥偶,每一尊供著的菩薩,它們有一個算一個,如果大師不天天擦拭,很快就要滿是灰塵!甚至哪怕天天擦拭,很快也會從裡面一點點腐爛,這些,難道大師不知嗎?”
“信者不信,其中三昧,大師比我更清楚。”
“阿彌陀佛!”姚廣孝道了一聲佛號,注視著對面端坐著的少年,“不知道殿下要老衲做些什麼?老衲已經老了,也退養山林了,不想過問朝中之事。”
“呵呵,大師,如果一個可以再現盛唐雄風的人出現在你的面前,你都不願意多跟他聊幾句嗎?”
這一刻,不只是姚廣孝睜大了眼睛!
甚至連屋內的朱棣,都忍不住激動地隔著一扇紙糊的窗戶,看向了窗外的方向!
盛唐雄風?
那可是咱大明從洪武爺就開始的夙願!
如果此子真的能做到!
朱棣心中不禁大喜起來。
那他就有臉下去見太祖爺了。
屋外。
朱瞻墡看著面前的姚廣孝,對於這個大和尚的智慧,他是不懷疑的!
這也是他朱瞻墡想要得到的。
特別姚廣孝,還可以為自己做些特別的事。
“阿彌陀佛,殿下看似年紀輕輕,卻腹有雄才大略,老衲倒是眼拙……老和尚我洗耳恭聽。”
朱瞻墡心下了然。
這老和尚是要看看自己的本事!
“好!大師聽好了——”
朱瞻墡自信一笑,朗聲說道:
“現如今我大明朝,看似如日初升,實則已顯日薄西山,所謂的繁華錦繡,不過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朝廷國庫空虛,民間百姓身無分文,富得流油的還是富得流油,光腳的泥腿子,還是光腳的泥腿子。”
院內的姚廣孝聞言一震!
屋內的朱棣聞言,更是大驚失色,久久不語……
都不知道話該怎麼說。
姚廣孝沉默片刻,卻也嘆氣點頭。
對,朱瞻墡說得是正確的。
屋內的朱棣,此時也不禁連連點頭。
——十分贊同!
就聽,朱瞻墡繼續說著:
“百姓們被剝削被壓榨,心底裡天天想著就是盼青天,盼明君,但都不想著去追究去怪罪那些欺壓他們最直接的當地大戶們。”
“一個個百姓想要怪罪的時候,都只會咒罵大明咒罵這個世道,滿腹怨氣,卻也活得極其不易,別人是生活,他們是活著——大師,深知民間,我說得不對嗎?”
姚廣孝被問住了!
而屋內的朱棣則是徹底地陷入了深思。
是呀,有多百姓只是活著而已。
也只有少數人稱得上是生活著。
姚廣孝這一刻,細細地端詳著面前這個年少的監國殿下,他收起了之前的輕視,禮敬道:
“阿彌陀佛,殿下能這般深察民間,已有仁君之資!”
與此同時,屋內的朱棣也頷首微點。
是呀,單單是這樣的想法。
若在一個君主身上可已經很是難得。
此刻的朱棣,不禁生出一個念頭。
這天下日後還是要交給太子和瞻基嗎?
這一刻,朱棣開始心生猶豫了!
“仁君嗎?可我不想做仁君呀!”
朱瞻墡搖頭嘆道。
屋外傳來的聲音,讓朱棣一愣。
仁君?
這小子還不想做仁君?
這仁君可是千百年來,所有士大夫讀書人們心中的標杆!
他們的眼中能稱得上仁君者,那都是會被他們誇到天上。
可這小子居然口出奇言不想當仁君?
朱棣不禁心生好奇!
若是小五,他想要做什麼樣的皇帝?
“大師告訴你一個事情,從江南開始大明其實就爛到根上了!江南最為富庶,而他們的富庶還有一個詞叫——‘資本’,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資本吸的是百姓的血,吃的是百姓的肉!”
姚廣孝是何等人物?
當場就被震得無以復加!
心中頓時,翻起千層浪!
一樣心中再也無法平復的還有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