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開機一週,整個攝製組開始逐步進入狀態,一切緩緩步入正規,大製作自然有大製作的好處,比如會給足充裕的調整時間,而不用一開機就著急忙慌地趕工期。
徐容先前聽黃小明抱怨過一次,今年以來,不少劇組都在趕工期,以求進一步壓縮成本。
先前他還不大明白,可是拍攝過《寬恕》後,他已經能夠從結果倒推現象的成因。
其實在更早一些,來學校找演員的劇組突然增多,形勢已經初現端倪,大風往往起於青萍之末,只是那個時候囿於眼界和見識,他尚不能看到、想到那麼遠,哪怕後來經史藍芽提醒、海潤徹底拋棄常繼紅等事兒,他只是隱約預感不太對,但卻沒有明確的概念。
如今他切身感受到了,滾滾浪潮已然席捲而來,況且他自身也是受益者之一,既然阻擋不了,那隻能選擇奮力爭先,屹立潮頭。
而等演員差不多進入了狀態,業務水平的高下只需鏡頭下走兩步大抵就能瞧出個七七八八。
天賦好的吃天賦,如陳䒵、徐容,基本功紮實的吃技巧,如何賽非、於合偉,至於兩頭都不佔的,只能吃角色設定。
沒錯,徐容被大多數人歸到了天賦型演員裡,尤其是他給自己來了下狠的,形成情緒記憶之後。
“徐老...”在一場戲拍完之後,於賓似乎想要說話,但剛張嘴,就被徐容打斷了。
徐容笑著,語氣平和地道:“哥,你要是再這麼喊,咱們真沒法聊了,你還是喊我名字吧。”
於賓看著徐容黑框眼鏡下溫潤的面容,他其實難以分辨徐容的話到底是真,到底是假,因為此時的徐容說話的腔調很慢,跟先前拍《新上海灘》時完全不同。
“那行,晚上一塊吃個飯?”於賓露出一口白牙,提議道。
可是,他很快又恍惚過來,跟組裡絕大多數進了組就拜山頭、拉關係的人不同,徐容不參與這些,因為他本身就是山頭之一,而且他過去未紅時,晚上也不老出去。
“我忘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指了指場邊道,“那等回頭不忙了再說吃飯的事兒,咱們去那邊聊吧?”
“行。”
徐容眼瞅著於賓躊躇的模樣,心下不禁生出不少疑惑,他們倆剛開始的一兩天聊的多一些。
可是因為相繼陷入了執拗的怪圈,最近幾天,反倒是交流的少了。
於賓的狀態時好時壞,徐容一早就瞧出來了。
沒讓徐容等太久,到了場邊,於賓就乾脆地道:“是有一個比較專業的問題,就是挺奇怪的,我感覺我演的好的時候,導演總說我力度太大,我感覺演的一般的時候吧,導演卻覺得可以,就老不穩定。”
之所以找徐容,是因為他了解徐容,他也是打北電出來的,學校什麼鳥樣,他心裡門清,至於別人說的徐容的天賦好,他更是半點不信,他以前跟徐容合作過,天賦馬馬虎虎。
可是四天前的徐容那場哭戲真的把他唬住了,那一瞬間由絕望到極致的喜悅的轉變,簡直重新整理了他對徐容的認知。
他一開始只以為徐容是靈光一現,因為但凡拍個一二十年的戲,誰都能有幾個高光時刻,就好比街口隨手拽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他也能說道說道年輕時一兩件風頭無兩的場面來。
真要單拿那等高光時刻細說,多數演員都能當得起“演技炸裂”、“換魂”、“教科書”之類的鼓吹,但要說持續穩定的發揮,卻沒幾個能排的上號的了。
但自那天開始,徐容的狀態一直穩定的可怕,即使組裡的老演員,跟他對戲的時候也是小心應對。
徐容演的太隨心所欲了,作為跟他拍了幾場對手戲的人,於賓能夠深刻地感受到徐容的表演自信,那種他怎麼演他都是魏端本的自信。
但令他感到詫異的是,一旦仔細琢磨,徐容好像並沒有超出角色限定的圈子。
他把這一切都歸結於技巧,儘管徐容還不到二十一歲,但他只能如此認為。
他好奇的是,徐容是怎麼以一貫之的保持穩定輸出的,這是他這幾天苦惱的地方,因此不由問道:“你是怎麼保持的?”
他並不覺得如此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因為徐容比他紅太多了。
徐容大體的明白了於賓的意思,他的上限很清晰,被系統強行拔高至“B+”的天賦,他有時候也想過,如果哪天自己的綜合評價到了A甚至更高,也許業內會驚呼“徐容真靈”。
如今他早已驗證了自己的猜測,系統的提升和技巧、經驗無關,純粹的拔升了他的表演天賦,如果遇到和他相合的角色,狀態又好,基本上可以正常發揮。
至於超常發揮,沒有那麼個說法,所謂超常,不過是達到正常的極限而已,就好比開車,明明測試的最高時速只能跑200,非要跑210,失控就是必然的結果,而表演的超常發揮,要麼是超出了技巧認知邊界,要麼則是超出了天賦上限,垮掉也是必然的結局。
至於下限,同樣相當明確,由基本功和技巧的掌握嫻熟程度託底,就像前三天的拍攝,他的狀態一般,但因為準備的足夠充分,表達上沒有太多瑕疵,除了共情力不強之外,但也沒太過突兀的設計感或者到“作”的地步。
而且兩者並非相互掣肘,而是相輔相成,系統的綜合評價賴以提升的經驗值的來源,是他對技巧認知領域外的探索和學習,天賦決定的上限和技巧決定的下限之間,也許有差距,但並非如同某些單純的天賦型演員,老是神一陣鬼一陣的。
經前幾天那麼一刺激,形成了情緒記憶之後,有嫻熟的技巧打底,而且為了保持狀態,他也沒有參加雜七雜八的活動、酒局,基本上穩定地保持著頂格發揮。
在魏端本這樣一個和他本身存在一定差異的角色上,這殊為不易。
而落到其他人眼裡,就是他超乎尋常的穩定。
徐容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我平時都是用角色的一些小習慣維持,不過你也知道,拍攝期間我一般也不幹別的。”
他沒教於賓該如何如何,而只是分享了點自己的經驗,前一點是常識,後一條就難了。
就像他先前訪談時說的,為什麼鑽營人情世故呢,因為有求於人,既然在這個名利場中,就避免不了求於人。
“謝謝。”於賓沉默了下,才幹笑道,“我儘量吧。”
“客氣了。”
徐容走回影棚,正在拍攝的是於合偉和羅海京的一場戲。
於合偉確實如同老師李雪建評價的一般,基本功相當紮實,但膽子有點小,拍攝過程中即興很少,總是按部就班的按準備的來,即使有發揮,也是對手演員的帶動下,他不得不做出的應對,與他和陳䒵截然相反。
但在徐容看來,即興才是表演的魅力所在。
因為拍攝了一個周,相互多多少少了解些情況,徐容也隱約明白了原因,於合偉跟他差不多,也是近兩年竄紅,但是卻沒紅到他當下的地步,算是反派專業戶,但是出道卻是早的多,而且已經結婚,還有一個四歲的孩子。
與他不同的是,他要是掙不到錢,小張同學有她爹媽養著,總不至於喝西北風,因此的他敢於在角色性格下,肆無忌憚地耍,但於合偉倆肩膀上各扛著個一百斤的老婆和三十斤的孩子,不能隨著性子來。
“徐老師。”
臨到下午放飯,徐容正默默地扒拉著,卻感覺旁邊的於合偉碰了碰自己的胳膊,笑著拿視線瞟了眼對面的陳䒵。
他順著於合偉的目光抬頭看去,卻見陳䒵韭菜盒子就著大蒜吃的倍兒香,當即,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
晚上有一場吻戲,為了這個,他可是把牙刷牙膏都帶到了片場,準備拍前多刷幾遍牙。
本來按照劇本,應當是一場激情戲,但是在陳䒵的要求下,改成了吻戲,諸如此類的改動很多,因為把所有的激情戲全刪了,陳䒵倒也沒準備替身,這個時候也不好要求再改。
高熙熙畢竟是名導。
其實說來,這還是徐容拍戲以來第一場吻戲,更糟糕的是,也是他的初吻。
他倒是也沒要求改劇本什麼的,演員嘛,總是要犧牲的。
可是陳䒵這麼搞,那他就真犧牲大了。
他雖然也明白,陳䒵如此做應是他怕他血氣方剛的,出了意外,到時候彼此都難堪。
這幾年發生的類似的破事兒不少。
陳䒵見徐容望過來,笑著問道:“你要不要嚐嚐?”
徐容先前的緋聞,導致她對他的印象不太好,可是一個周的拍攝下來,慢慢的改觀了一些。
但她也沒敢全信,林子大了,多大的鳥都有,天知道整天道貌岸然的人脫了衣服什麼樣呢。
而且徐容年輕輕的,整天保溫杯泡著紅棗枸杞,她不能不多想。
這得平時多操勞,才二十來歲,就得這麼個補法?
她不敢賭。
女演員如果不注意保護自己,吃了虧也只能嚥下去,一如先前的小陶紅。
徐容乾笑著搖了搖頭。
心下卻生出了相當不好的預感,因為前天於合偉就被羅海京這麼搞了一出,弄的於合偉當天晚上飯都沒吃。
陳䒵察覺到他神情裡的尷尬,舉起了手中的韭菜盒子,似乎有點不大好意思地舉著韭菜盒子,輕聲道:“不好意思啊,以防萬一。”
徐容能怎麼說,這種事兒不好說,只能轉過頭,對著高熙熙道:“導演,要不,用鏡頭閃一下吧?”
高熙熙笑呵呵地瞧著,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反而是好奇地道:“小徐啊,我記得沒錯的話,你還沒拍過吻戲吧?”
沒容徐容說話,他將筷子放下了,拿起水杯,輕巧擰開了蓋子,吹了下上方浮著的茶葉,啄了一小口,慢條斯理地道:“這可是表演裡的一門大學問,你早晚得學。”
“呦,還是你的熒屏初吻啊?哈哈,那我等下要不要嚼個口香糖,給你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陳䒵順口的開了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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