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之我只是個演員

第16章 榮耀

只第二排正中間的位置坐了一個男生。

她仍儘可能溫和地笑著,走到了教室前方:“同學們好,歡迎你們來到北電,我是崔新琴,也是你們接下來大學四年的班主任,你們可以喊我崔老師,也可以喊我崔媽,平時無論學習上還是生活上有什麼問題、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另外,我對你們也有幾點要求,首先就是千萬千萬不要逃課......希望未來四年大學你們能夠過的愉悅、充實,並且成為你們受用一生的財富。”

在學生們自我介紹完畢之後,崔新琴望著臺下的一眾學生,道:“同學們,在正式開始我們的學習之前,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你們認為,表演是什麼?”

楊蜜“唰”地舉起了手。

“這位同學請講。”

楊蜜將椅子向後推了推,站起來認真地道:“根據劇本塑造有血有肉的角色。”

“嗯,很好。”崔新琴點了點頭,視線在教室內環顧了一圈,“還有其他不同的看法嗎?”

她說著,看向和楊蜜隔著一個座位的女學生。

只不過令她失望的是,那個學生一臉認同地望著楊蜜,一副“我也這麼想!”的模樣。

視線流轉,當看到坐在第二排正中的徐容舉起了手,道:“這位同學請講。”

徐容立起了身子,道:“裝龍像龍,裝虎像虎,裝農像農,裝賈像賈。”

崔新琴露出了個禮貌而不失優雅的微笑:“這位同學說的,非常好。”

對於此類業界泰斗的原話,她也不好做其他的評價。

崔新琴看再沒人舉手,道:“在探究表演是什麼之前,我們先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先弄明白表演的創作任務,或者說,我們表演的目的是什麼?”

她說著再次停頓了下來,兩隻有神的大眼睛來回在教室內掃射著:“有哪位同學知道嗎?”

徐容這下知道昨天晚上室友討論的“拷問式教學”什麼意思了,也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同學拼了命的往後邊坐的緣由。

看著如同風吹麥浪一般低下的腦袋,崔新琴倒是沒再點名,道:“英國著名錶演藝術家亨利·歐文曾說:‘這種藝術體現詩人的創作並賦予詩人的創造以血肉,它使劇里扣人心絃的形象活躍在舞臺上’,這裡的詩人指的就是編劇,不難看出,我們表演的任務是根據劇本創造出有血有肉的人物......”

“......”

一節令人心驚膽顫的課程後,崔新琴望著教室內的一眾學生,問道:“大家有沒有不理解的地方?”

徐容立刻舉起了手,在崔新琴示意後問道:“老師,你剛才講鬆弛是表演的基礎,但是實際拍攝的時候身邊往往會圍著一堆人,外圈還有好多工作人員、群眾演員,更遠一些還有圍觀的群眾,這種情況下怎麼才可以保證自身不受影響呢?”

崔新琴訝異地望著徐容,當初藝考的時候她對這個學生有點印象,但也僅此而已,直到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她才給予了一定的重視。

無他,高考617分。

這意味著這個學生如果不把精力分散在藝考方面,大機率會進入清北。

智商遠超其他人,意味著更容易在其感興趣的行業取得更高的成就。

而徐容提出的問題並不罕見,這是所有的演員在實踐過程中都會遇到的一個門檻,當眾孤獨。

對於心理素質不夠強大的演員而言,甚至將會是伴隨整個職業生涯的噩夢。

因為表演的基礎是鬆弛,而當眾孤獨恰恰會造成演員心理或者生理上的緊張。

崔新琴沉吟了一瞬,道:“在實際拍攝或者表演過程中生理或者心理上的緊張很常見,原因也很多,不僅僅是你說的這種情況,比如藝術虛構帶來的困難、創作上缺乏自信、批評以及各種各樣的私心雜念等等,排除創作過程中不必要的緊張,涉及到許多方面,比如思想和專業素質的鍛鍊,創作技能創作方法的掌握等等。”

徐容恍然,問道:“您的意思是建立基於能力的自信嗎?”

“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也是培養良好的創作素質,也就是聲臺行表,並且形成習慣......”

崔新琴敏銳地發現這個學生與過往學生不同的一點,他對於現象背後的本質有著近乎本能的探索欲。

徐容終於明白了老話講的“臺下十年功”的真實目的,並不僅僅是以防用到,建立自信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提高自身的創作素質,他趁機問道:“老師,我還有個問題,沒有天賦,真的一定不能成為優秀的演員嗎?”

隨著徐容的問題,整個教室立刻安靜的落針可聞。

除極個別人外,本屆表演班大多數學生的天賦都算不上出眾。

崔新琴望著一眾神情忐忑的學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至關重要,斟酌了幾秒鐘,道:“我個人認為,天賦和能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沒有必然的聯絡。”

“什麼是天賦?”她習慣性的問了一句,見徐容的眉頭漸漸皺起,沒再遲疑,“你們以前經常背課文,可能也發現了一點不同,一篇課文,有的同學只用默讀兩三遍就能背下來,有的同學要兩三天,甚至有的同學要一週才行,這就是天賦,並不是說你天賦沒人家好就一定不能做這件事,只不過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徐容心頭豁然開朗,自己當初不就是朗讀了三遍就背下了《蜀道難》、《長恨歌》!

遺憾的是,在演戲這行,他似乎並不具備那令一眾同學感到不可思議的天賦。

“叮鈴鈴。”

徐容還想再問問關於表演天賦相關的問題,下課鈴聲卻陡然響起,他壓下了心中的疑惑,坐了下來,心中卻打定了主意,等中午的課結束了一定要好好問問。

表演的天賦到底都是什麼?

他背課文背的快並非因為純粹的記憶力好,而是有方法的,他相信,如果掌握了最正確的方法,即使天賦差一點,也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後掙大錢,娶美女!

可惜的是他的計劃落空了,等他把中午的課上完,崔老師哪還找的到人,無奈之下,只能和小張同學去食堂吃飯。

“你這樣不好,營養不均衡。”

食堂當中,徐容見小張默默地把肉夾到自己碗裡,皺著眉頭說道。

對此他並不奇怪,以前在她家吃飯時,小張同學總是會把肉夾給王阿姨。

小張同學挑出最後一塊,放到他碗裡,認真地道:“可是我要保持身材的,太胖了當不了演員。”

徐容眨巴眨巴眼睛,也沒法再說什麼,正常情況下,胖人不上鏡,而且眼下大眾的審美就是如此,除非特殊角色,一般女演員都偏瘦一些。

“你的室友怎麼樣,都還挺好的吧?”

“挺好看的啊。”小張扒拉一口飯,抬起頭來說道,“徐老師,你覺得我好看嗎?”

徐容躊躇了下,在兩個小時之前,他已經下定決心以後不說謊的。

可是看著小張同學那副我肯定好看的模樣,他又實在不忍心打擊她,低下了頭,迅速往嘴裡扒著米粒,含糊道:“你以後一定會很紅的。”

“哈哈,我就知道,徐老師你是個有眼光的人。”小張同學衝著他的頭頂露出了個讚許的表情,“可是,雖然你眼光很好,不過我覺得咱們班長的最帥的還是你那個舍友,叫李小冰的,真的好好看呀,感覺哪怕徐老師你跟他比都差了一點兒。”

徐容的動作產生了一剎那的凝滯,緩緩抬起頭來,這還是有生以來當面有人說他長的不如其他人。

以前街坊鄰里見了,哪個不是說:“哎呦,這孩子長的可真俊。”

十多年來,他向來對此深信不疑。

看著沒事兒人似的小張同學,徐容眉頭漸漸蹙起。

我都誇了你,你誇回來又掉不了一塊肉去,花花轎子人抬人懂不懂?

李小冰那妖媚的比女孩兒還妖的臉,他自問的確在某些女生眼裡要矮一頭去,可是,我這坐當面呢,你哪怕真那麼想,憋著不說難道會死?

“對了,徐老師,你覺得咱們班哪個女生最好看啊?”

“都不好看!”

“楊蜜呢?”

“她還不如你呢!”

徐容吃完了,見小張同學還磨磨唧唧地吃著,背上書包道:“我還有點事兒,先走啦。”

小張同學“哦”了一聲,徐老師剛才竟然說她不好看?!

簡直豈有此理!

徐容並沒有回宿舍休息,死後自會長眠。

況且,沒錢,活著也很痛苦。

他準備去辦公樓蹲班主任崔新琴。

她除了擔任本屆本科班的辦主任之外,還是表演學院副院長,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

辦公樓的一側的椅子上,徐容翻看著剛拿到沒幾天的嶄新的《表演基礎》,其實著重在看書中介紹的各種基礎練習,如傳遞鬼臉遊戲、信任練習、吹牛練習、身體的緊張與放鬆練習、木偶練習等等,這些都是最基礎的練習,但卻是前人總結的最有效、最基礎的鍛鍊生理和心理控制力的練習。

在椅子上坐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望見崔新琴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女教師從教職工餐廳出來,徐容將書塞進書包,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黑色筆記本跑了過去。

“崔老師。”

崔新琴顯然記住了徐容,笑著道:“徐容啊,有什麼事情嗎?”

“老師,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崔新琴愣了下,問道:“你剛才一直在那邊等我?”

徐容點了點頭。

崔新琴突然有種夢迴二十年前的欣慰,像徐容這樣的學生,她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了,於是和藹地對道:“什麼問題?”

徐容翻開了筆記本,找到了自己預習課本時遇到的問題:“老師,書上講‘七力’、‘四感’是演員必須具備的基本素質,但是這些又是可以鍛鍊、發展的,那它們和天賦又有什麼區別呢?”

崔新琴道:“咱們班一共30個人,你知道咱們班有多少個男生多少個女生嗎?你知道他們各自的高矮胖瘦以及名字嗎?你瞭解他們各自的性格嗎?”

徐容迷惘地望著崔新琴,對於她的“拷問式教學”有了更加深刻的感受。

“但我知道。”崔新琴見徐容搖頭,“你可以說是天賦,也可以說是有意為之,以觀察力而言,絕大多數普通人對於眼前的經過的人、事只有大概的印象,而一小部分人有相對細緻的印象,只有極個別人,他們不僅看到事物的表象,還能由表象觀察更深層次的內容。”

“這就是觀察力天賦的不同,當年,童超老先生為準備《茶館》的龐太監一角,去接觸太監這一群體,他由太監娶老婆這一現象觀察出了太監這一群體內心渴望‘證明’自身正常的心理特徵,並由此取得了巨大成功。”

崔新琴想了想,道:“七力四感每個人都有,只不過多少不一樣,我個人的理解是,所謂的天賦好,其實就是七力四感天生就比大多數人強很多。”

徐容再次對比自身立刻明白了崔新琴的話,就像目前一些培訓機構聲稱掌握了能夠提升記憶力的鍛鍊方法。

但是他很懷疑這些所謂的方法能否讓一個人將背誦《長恨歌》的時間由一週縮短至半個小時。

徐容點了點頭,問出了困擾自身已久的一個問題:“老師,那有的演員有‘靈’,又是什麼意思?”

崔新琴看了看旁邊等著的女老師,笑著指了指辦公樓,道:“去辦公室說吧。”

一邊走,她一邊解釋道:“在生活中,人們常說‘你有來言,我有去語’、‘隨機應變’,這裡的‘去語’、‘應變’說的就是適應力,在表演時,同樣也有一個適應的問題,因為你要時時刻刻適應規定情境、對手所給與的刺激,並且透過靈敏而細膩的適應去展現人物的思想和情感,當一個人的適應力非常靈敏、非常細膩,並且還有著相當不錯注意力、感受力、想象力、判斷力和表現力時,當然,這些本來就是相互為基礎的,那麼外在表現上就是這個人很有‘靈性’。”

“也就是說,其實七力四感並非孤立存在的?”徐容把話說了一半,因為按照崔新琴的說法,天賦好的是人是全面的好,差的人是全面的差,沒有所謂的長板短板之說。

“不絕對,但基本上可以這麼理解。”

一邊上著樓梯,徐容想起先前沉浸於“張寶金”的感受,問道:“老師,那如果我有了真摯的體驗,那麼是不是七力四感就沒有必要?因為這個時候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應該都是最符合人物的。”

崔新琴笑著拷問道:“你能用嗩吶吹出最動聽的肖邦嗎?”

徐容點著頭,以詢問的口吻問道:“您的意思是,我是我,人物是人物,比如要表達憤怒的情緒,不同的人物要適應最合適的表現形式,不然只是在演我自己?!”

崔新琴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瞥了一眼恍然的徐容,她對這個學生的聰明又有了新的理解,學東西真的太快了。

她看的出來,徐容的表演天賦一般,但是這份聰明絕非無用武之地。

她準備再觀察觀察,如果能夠持之以恆,等他畢業時就讓他留校任教。

半個月後,崔新琴改變了自身的想法,她不想留徐容留校任教了。

她甚至不想再見到徐容。

勤奮好學的學生是老師的心頭好,但當一個學生好學到瘋魔的地步,就是老師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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