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趙大力家中。
一名身量平平,尖嘴猴腮,嘴邊一顆大痦子,穿著一身道袍、豎執拂塵、一手“掐訣”的“道長”眯著眼端坐中堂,身邊有“童子”侍立,不倫不類又架勢十足。
旁邊一張桌子上是個沙盆,兩名“童子”一邊唸叨著玄之又玄莫名其妙的話,一邊“做法”,看模樣,應該是所謂“扶乩”。
屋中整個場面看起來神神叨叨的。
但供桌前卻有一名身材高大、身形瘦削的男子雙膝跪地連連叩首,一臉虔誠禱告:“老母老母,敢問我這命中是有子啊,還是無子啊?”
說罷,男子奉上包好的香火錢。
那“道長”不動聲色的瞟了瞟香火錢的厚度才結束“做法”,起身開口:“大力啊,我剛才給你求了求老母,老母說了,你心誠。看到沒,”說著,“道長”拿起桌上早就放著的一個紙包,“老母又給你賜下藥來了。”
瘦削男子趙大力起身,屈腿躬身誠惶誠恐接過紙包,生怕撒了,面懷期許仰視著“道長”,準備聆聽“神諭”。
結果,道長很是江湖地來了一句:“這藥喝完了,保證見效啊!”,不過卻無人覺得異常。
四合院的主人關全和也被在屋中,白白胖胖的人卻顯得無精打采,旁觀了整個過程卻心不在焉。
“老關!老關!”端詳一陣後,那“道長”忽然一驚一乍的喚醒關全和。
“嗯?誒,金爺,有事您說。”關全和條件反射般躬低身子,面上露出笑容,有些討好的意味。
“老關吶,我看你這印堂發黑,恐怕災劫不遠啊!”
“啊?這...這...這...大力啊,我這臉色真的不好嗎?”關全和恐懼地找趙大力確認。
“關爺,”趙大力端詳一陣,有些不確定道:“您這臉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
趙大力的回答讓關全和絕望了,後退兩步,看見那“金爺”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撲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袖,祈求道:“金爺,你可一定得救救我。幫我問問老母,有沒有法子避開這災?”
那“金爺”雖然神神叨叨,冒充宗教人士,但行事卻很是那麼直接,透著股子江湖氣,居然直接道:“今天老母累了~~~”邊說兩根手指還做著手勢。
“哎...明白,明白。”愣了一陣,關全和才明白,邊說邊掏出錢來往“金爺”手裡塞,“金爺,麻煩您受累,替我求求老母。”
目不能見銅臭的“得道真脩金爺”摸了摸,心裡大概有數,這才不推辭,轉身跪倒在供桌前,嘴裡嗚啊有聲,不時渾身顫抖,看得關全和、趙大力等人心驚不已,也跟著做起禱祝。
片刻,“金爺”起身,叮囑緊張等待的關全和:“老關,老母有兩句話,你千萬記住了!”
“你說!”關全和連連點頭。
“三皇五帝都拜到,四面八方都聚齊。”
“這是什麼意思?”兩句話沒頭沒尾,不明不白的,關全和還想追問,誰想那“金爺”一句“天機不可洩露!”就轉身不再理會。
送走“金爺”,關全和回到院中,坐在陰涼下唉聲嘆氣,他妻子關白氏見了關心道:“怎麼了?唉聲嘆氣的?”
“我這不是想老母賜下的兩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你不是一直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嗎?”對關全和的反常,關白氏很是不解。
“唉~~~”關全和長嘆口氣才無奈道:“我也不想信啊,可是這年月,兵荒馬亂的,眼麼前又是一次改朝換代,我就怕......甭管是中國菩薩外國神,只要能保住這個小院,我就拜!”
“唉~~~”想起這麼多年,隨著城頭變幻大王旗越來越少的家底,關白氏也無可奈何,只剩一聲長嘆。
兩人正自愁苦,忽聽見趙大力妻子魏淑芬的慘叫。
“怎麼回事?”
“過去看看。”
“你這不下蛋!”兩人剛起身,就見魏淑芬跑了進來,隨著一聲罵,一隻鞋子緊隨其後。
“大力,別打架,別打架,怎麼了?”關全和、關白氏分別迎上,分開兩人,這才問道。
“關爺,對不住,對不住。”見房東阻攔,趙大力才強壓火氣解釋,“這個不下蛋的,說我不該給供奉!”
“不給供奉,您說,我怎麼能生兒子!這個不下蛋的,那是仙藥,不給供奉行嗎?”
趙大力憤怒,魏淑芬還委屈呢,藉著這個機會找房東夫妻評理:“那也不怨我呀。你給供奉也不能把一個月的工資全給了呀!全給了,咱們吃什麼喝什麼?到時候你不還得拿我撒氣?”
趙大力理虧反倒更生氣了,抄起鞋子就要繞過關白氏給妻子點厲害嚐嚐,關全和費了大力才給拉住。
就在四人拉扯間,韓斌三人走進了院裡。
錢有根緊走幾步上前說和,許是見院中多了幾個穿制服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介紹寒暄,說明來意,趙大力請三人進屋,自己去泡茶。
期間韓斌、孫光大打量著屋內的神像、供桌,孫光大還沒什麼,只是看個新奇,韓斌倒是上了心。
趙大力進屋給幾人倒茶,韓斌狀似好奇:“趙師傅,您這是剛做完法事?請的哪位大師?求的什麼?靈驗嗎?我這剛進城,一直想找位大師求平安呢,可惜人生地不熟,一位都不認識。不瞞您說,不求個平安符,我這心裡啊,空落落的。”
“老韓你......”孫光大剛開口便被錢有根踢了一腳,口風一轉,道:“你可不能偷偷摸摸自己去,記得叫上我!”
“那肯定的!”
“韓組長,孫組長,你們也能信這個?”
“嗐,趙師傅,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的政策一直是信仰自由,你可以信,別人不能攔著,也可以不信,別人不能逼迫。我們倆呢,就屬於信的。”
趙大力聞言放下心來,眉飛色舞介紹起自己信奉的老母和追隨的金道長,待他說的差不多了,韓斌才道:“哎呀,怪我,一說起這個就起勁,差點把工作給忘了。”
“趙師傅,今天我們來呢是想問問,你們車行最近的情況。”
或許是以為真的遇到了“道友”,趙大力顯得很熱心,回想了一陣道:“最近還真有點不尋常的事。新來個股東,姓馮,一直悶在後院,老闆也不再讓我們進去。還有,前兩天他開車出去前,把我們那個車行標記給抹了。”
“大力哥,那個姓馮的喜歡喝什麼酒,抽什麼牌子的煙?”
“他...”
“你問這個幹什麼!”沒等趙大力回答,孫光大就打斷,還批評起錢有根,韓斌趕忙攔住,“趙師傅,不好意思,麻煩您仔細想想,能想起什麼就說什麼。”還示意錢有根繼續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