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程

湖上那座亭子，幻術一散，原形畢露，破舊得不成樣子。亭頂的瓦片七零八落，破碎不堪，柱身也沒了往昔顏色，只剩一片片青苔，給這灰白冷硬的亭子添了幾分綠意。此刻，高小佳弓著腰，揹著阿龍，緊緊攥著木橋邊的鐵鏈，腳下木板“嘎吱嘎吱”響，每一步都走得艱難。蓮妹小心翼翼跟在後面，一臉擔憂地望著阿龍，還伸手輕輕扶住他的腰，生怕他從高小佳背上摔下來。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好不容易才把阿龍這個一百五十多斤的大塊頭弄到岸上。

岸上的趙君清，早已雙腿發軟，渾身沒了力氣，“撲通”一聲癱坐到地上。他手肘撐著地，身體前傾，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這搖搖欲墜的身子吹倒。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皮好似有千斤重，疲憊得再也抬不起來。剛剛那場激烈的戰鬥和鬥法，耗盡了他所有精力，這會兒身心俱疲，坐著就打起盹來。不多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他費力地撐開眼皮，佈滿血絲的雙眼看向高小佳他們。

高小佳揹著阿龍，好不容易把他放到一旁，剛直起身，就覺得渾身疼得厲害，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緩了一會兒，他看向同樣疲憊不堪的趙君清，調侃道：“趙君清，跟你同宿舍這麼久，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本事這麼大啊！又會耍劍又能看見鬼，還能跟那女鬼打得有來有回，最後把她劈沒了。哇塞，你可真是老母牛生不下崽——牛X壞了呀！”

話還沒說完，蓮妹就急切地打斷他：“大師，阿龍又被迷住了。用您給的八卦鏡破了邪術，可他還是不醒，這咋辦？要不您再往手上塗點東西，再打他一下？”蓮妹半跪在阿龍身邊，雙手緊緊捂著阿龍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溫度傳給他。

“你讓高小佳直接打就行，不用塗東西。”趙君清聲音沙啞得像破鋸，有氣無力地說道。

“上次塗了東西，這次沒塗，真的沒關係嗎？”蓮妹憂心忡忡地看著阿龍的臉，彷彿之前的五指印又浮現在眼前。

“不礙事，讓他使勁打，不然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趙君清微微撥出一口濁氣，眼珠朝阿龍那邊瞥了瞥，心裡暗自思忖：“上次是給你個教訓，在你臉上留個印子讓你長點記性，這次可得真打疼你了，唉。”

蓮妹眼眶泛紅，輕聲對阿龍說：“阿龍，你忍著點啊。”

高小佳慢慢捋起袖子，甩了甩手，靠近阿龍，一臉無奈：“對不住了，兄弟，別怪我啊。”說完，揚起手掌。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碩大的五指印瞬間在阿龍肉嘟嘟的臉上浮現，臉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阿龍立馬伸手捂住臉，倒吸一口冷氣，疼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身體弓得像只蝦。

蓮妹趕忙上前抱住阿龍：“龍哥，你沒事吧？”

阿龍咬著牙，擠出幾個字：“蓮妹，這回是誰下這麼狠的手？”說完，氣呼呼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草地上，周圍圍著高小佳、蓮妹，還有個渾身塵土、血跡斑斑、正喘著粗氣的黑衣男子。“我這是在哪兒啊？你們咋都看著我？這位又是誰？”

高小佳無奈地攤攤手，立馬指向趙君清。

“原來是你，下手夠狠的啊！”阿龍猛地坐起來，朝趙君清大聲嚷嚷，還伸手想推他。蓮妹眼疾手快，趕緊打掉他的手：“王天龍，你對大師尊重點！”

阿龍委屈巴巴地指著自己的臉，嘟囔著喊疼。

“要不是大師一次次救你，你早就沒了！這次，大師為了救你，身上都是傷，你不感謝他，還想動手，你太讓我失望了！”蓮妹說著，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聲音顫抖，把心裡的委屈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可……可是……”

“你別可是了，你看看你穿的啥，黑衣黑褲大黑鞋，胸前還一朵大紅花，你都快成要出嫁的大姑娘了。”高小佳笑著打趣。

阿龍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穿著，撓撓頭，努力回想當晚發生的事：“就記得跟你從酒吧出來，後來的事就啥都不知道了，咋一覺醒來，衣服變成這樣了？”

蓮妹便把之前和今晚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還叮囑他不許再對大師無禮。

阿龍聽著蓮妹的講述，從一開始的半信半疑，到後來滿臉震驚。他趕忙彎腰抱拳：“大……大師啊，您我素不相識，您卻不顧安危救我，我真不知道咋感謝您。我就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剛才要是有得罪的地方，您千萬別往心裡去，對不住啊……”

阿龍還想繼續說，趙君清擺了擺手：“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去吧，我累了。”說著，他伸手撐地想站起來，卻因體力不支，又一屁股坐下。眾人趕緊把他扶起來，還幫他拍掉身上的塵土。

“大師，我背您吧。”阿龍主動請纓，走到趙君清面前，轉身半蹲下。

“那好吧，麻煩你了。”趙君清順勢趴在阿龍背上，阿龍確認背穩了，才慢慢起身，用手穩穩托住他的雙腿，朝著學校走去。蓮妹在一旁不停地叮囑：“小心點，別把大師摔著了。”

高小佳抱著雙臂跟在後面，見他們走遠，趕緊追上去：“等等我啊，別把我落下。”突然，他好像想起什麼，轉身回到原地，撿起之前掉落的葫蘆，又把紅紙傘和木劍一併夾在懷裡，追著他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