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線易斷情易絕,魂衣作綢香作結!”
“族有喪,燒紙人,燒寒衣,待入了這幽天,便作紙僮、衣鬼使喚麼?”
黎卿懷中捧起長恨鬼剪,萬魂幡則縮至巴掌大小,其上冥焰升騰,環繞二十四柄兵戈懸浮於側。
那庭院南北兩側緩緩圍來的紙人、衣鬼,更是令他奇異!
可惜的是,這東苑中的邪祟看見他之後,惡意上湧,顯然不似作善茬。
那紙人皆為僕僮樣貌,竹篾為骨,糊紙為皮,雙腮點紅,有紅裝綠裹,許是平素紙紮人,但在這冥府久居,卻早已不是凡物!
而那一頭頭衣鬼,乃寒衣眷念而生祟,無形無影,唯見那寒衣之上有晦黯鬼影徘徊,滲人的怨詛之機直衝黎卿面門而來。
然而黎卿卻是不緊不慢,萬魂幡搖起黑旒千道,似是天羅地網交織,當即便將那諸多紙僮挾裹束縛,拍落至地面上。
不待它等反抗,萬魂絲生千綹,環繞著磅礴魂力鎮落,只聞【噼裡啪啦】數聲,這紙人身上便似是炒豆子一般練練爆響,濃重的陰晦之氣瞬間便被削去大半。
冥府鎮物,孰好孰壞,什麼留得什麼留不得,黎卿心頭自有一番定計。
這紙札人已成這冥府東苑的僕從,陰氣生邪也不過夜遊之間,毀了未免不美,不若就留它等一個造化,未來也不失為一番助力。
倒是那衣鬼!黎卿側身一瞥,只見那自東苑道道枝椏間橫飄而來的衣鬼,突然就像是觸碰到了何等的禁忌一般,【呲剌】數聲,竟皆被不知名詛咒給盡數截作了兩半。
常言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十月初來送寒衣!千百年來寒衣節祭,這衣鬼寓託人道煙火,又久浸幽天陰晦,沾染上了鬼神之氣,比之那紙人更是恐怖。
然,這衣鬼還未越線,當頭便被斬落庭院,未有半分風浪掀起。
黎卿懷捧鬼剪,在那陰瞳視野中,只見此方庭院當即昏暗了下來,那肆意生長到院落石板間的紫竹上、那一道道垂苑的老柳間,俱是密密麻麻虛妄的血線垂下。
而他的身側,血腥氣機愈發濃重,仿若有諸多鬼發要從虛天中垂落,搭到他的肩膀上來一般。
冥府法禁繁複,長恨鬼蜮難開,但這鬼剪怨咒卻是藉著聯絡,將那詭譎的因果在黎卿的視線中一一展露開來。
只祭起玄陰一炁刺激鬼剪,那一頭頭衣鬼,眨眼間便皆為那紅線所觸,怨咒鬼詛,無物不可斬,那一頭頭衣鬼當即便似是破布片般兒的,散落一地!黎卿心頭偶有明悟。
恨因怨咒,惡果自生,這就是這尊鬼剪的法寶神輪麼?可惜的是,以那因果血咒直接祭殺了諸多衣鬼後,黎卿只覺右臂刺痛,卻是長恨剪上的鬼發亦深深地勒在他的右臂上。
魂道、血道、因果道……
因果一物最是傷人,黎卿操弄此線,亦受三分惡果。
“不過,這倒還不算什麼!”
這鬼剪的暴戾在冥府中自有八分收斂,即便動用鬼剪的惡果加身,黎卿亦只將磅礴的玄陰一炁祭起,叫那怨發纏在元炁上,即刻便以消弭了三分玄陰一炁為代價,阻下了那鬼剪的暴動!
夫人身天地,懸命於天。
這以元炁代命,擋下這鬼剪反噬的法理手段,並不是什麼太深奧的法門。
“原本的那尊‘穆王’應當也是如此,以晦陰氣餵養長恨,以濁陰氣驅策咒法……”
沒有誰會花上數千載的精力祭煉一尊殺人一千自損八百的禁器,若真是如此,只該說器主並沒有找到它真正的用法,他駕馭不了這尊“器”。
黎卿心頭針對著這禁器的反噬,又是數道法子湧了上來。
望了地上的十二三道紙僮一眼,黎卿袖擺一甩,玄陰一炁磅礴無比,如若青龍出袖,狂風肆虐,橫自將那紙人們一一崩飛。
待那諸多紙人砸落落在地時,只剩下漆黑的眼咕嚕亂轉,卻因陰氣斷阻,短時間內再也無法動作!
黎卿懷中捧起長恨剪來,龍行虎步般的,緩緩朝著東苑之內靠近。
這庭院約莫三畝有餘,西側直至那四通花園處,既無天井,亦不留垂花門,也未留絲毫的屏壁。
只是以紫竹、蒼柳層簷迭翠的開一方幽深庭院,順著石道,伴亭臺入得東苑,南北二方,正是依牆而建的一排耳房,由諸多紙人、衣鬼入駐,仿若伺候主家的僕婢一般。
而東苑中央正是一株頗為龐大的奇木,其枝葉繁茂,生有氤氳果實,冠如華蓋,蓬蔽院中。
“弗如青雲華蓋,坐鎮東苑中樞,倒是有些講究!”
黎卿自這一株靈木之側路過,眼見著這青木華蓋,不由地咂然稱讚了起來。
此苑中風水,卻是數這青果木最為講究,院中留木,本為“困”字局。但若是幽深居舍,一捧青雲華蓋破開格局,其中,又是不同了。
然而,再是讚歎,他的腳步卻是沒有因此耽擱絲毫,一路未停,直朝著那東苑最東一側的閣樓去。
整座庭院四周的青磚黃瓦尚且完好,並未有原先四通花園處的缺礙。
屋簷石階下,青磚縫隙間,似是已經生出了一層薄薄的青苔,飛簷各角掛著一枚枚安魂鈴,忽有一道清風微起,那生鏽的青銅古鈴相繼擺動起來,清脆的鈴聲盪漾在這幽深的小苑之中……
果真是一方少有的幽靜之地。
突然。
黎卿定住腳步,猛然抬起頭來。
只見閣樓三層,一道身影正隱於樓臺欄杆之後,陰冷的目光當即垂落下來。
下一瞬,聞得【吱嘎】一聲作響,那座東殿閣樓的大門驀然敞開,這番變故,卻是驚擾到了黎卿,待他再望向閣樓處時,那道幽影早已不見了蹤跡。
“東苑是有主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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