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摸著下巴半眯著眼,明明滅滅的目光在大九等人身上掃視。
這幾人身上大小交錯的傷痕一看就是來自於戰場上,這幾個漢子雖然提到了南關駐軍元帥沈道宏的名字,但景帝還是有些顧慮。
他只需要一名將才,可那幾名漢子也會“六合陣”,而且配合默契,顯然在軍中經過無數次的操練。
若只留下大九一人為將,另外幾人他又捨不得放走。
如此操練成熟的良才,他都想要。
景帝沉默片刻,突然看向大九問:“你叫何名字?”
大九抱拳躬身,語氣恭敬:“回陛下,草民叫大九。”
景帝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若朕予你千人,遇敵騎衝陣,你當如何?”
“小的一定會依地形而定。若在開闊處,結車陣,強弓勁弩拒馬槍;若在山林,設伏擊,分而殲之;若在隘口,死守待援,耗其銳氣。”大九對答如流,毫無遲疑。
隨後,他又補了一句趙樽常說的話:“用兵之道,在於因地制宜,隨機應變。”
“好一個因地制宜,隨機應變!”景帝撫掌,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曹尚書,你看此人如何?”
曹格連忙躬身:“陛下聖明,此等人材正是邊關所需!”
景帝點頭,站起身走到臺前:“大九聽旨。”
大九心頭大喜,連忙抱拳半跪:“草民在。”
“朕觀你通曉兵法,絕非匹夫之勇。今授你揚威將軍銜,領萬人軍,即日組建新軍‘雷霆營’。”
景帝站起身來,聲音朗朗,“你那五位兄弟,皆授校尉職,歸你麾下。朕要你三月之內練出一支精兵,隨時準備開赴東關支援!”
大九重重叩首:“末將萬死不辭!”
大字隊的兄弟們也連忙跪地叩首:“萬死不辭!”
景帝意味深長地看著大九:“你莫要讓朕失望,也莫要讓沈元帥失望。”
說到沈元帥時,景帝的聲音裡明顯多了一絲憤怒,大九心中一震,知皇帝是在為沈道宏的逃跑而憤怒。
大九想笑,他趕緊低頭再拜道:“臣只效忠陛下,只為大景而戰!”
三日後,京郊大營旌旗招展,一萬新軍集結完畢。
至此,大九等人堂而皇之的混進了景帝的軍隊,而大十三也潛伏在景帝的皇宮裡。
大九一身戎裝,站在點將臺上,五位兄弟披甲按劍立於他的身後。臺下是剛剛招募而來的青壯和新調撥的老兵。
微微的春風中,大九的聲音傳遍三軍。
“兄弟們,我知道你們有人在想,咱們這支新湊的軍隊,能不能打硬仗?我告訴你們——能!因為我們不是為了比武奪魁而來,是為了活下去,為了打勝仗!從今天起,忘記個人的勇武,記住身邊的同袍!我們要練的不是花拳繡腿,是殺敵保命的真本事!”
他抽出佩劍,直指蒼穹:“雷霆營——”
底下萬人齊吼:“必勝!”
將士們聲音震天動地,驚起遠處寒鴉一片。大九目光向東望去,那裡,烽火正燃……
……我是孕吐的分割線……
蒼州王妃韓蕾這一吐便是半個多月,原本喜慶的年節氣氛彷彿被這纏綿床榻的愁雲所籠罩。
過完年,趙樽原本計劃前往陰山貿易集市再次巡視進度,督促晚膳那裡的工作。
畢竟,那裡他和韓蕾花了很多的心血,有他心心念唸的邊貿新策,關乎著突厥與大景的邊貿和邊境的穩定。
可如今看著韓蕾吃什麼吐什麼,日漸消瘦的模樣,他終究將一切政務暫擱,日日守在王府寢殿內,親自端茶遞水,寸步不離地照料。
韓蕾此番害喜之症來得又急又兇,連蒼州醫院最資深的婦產科聖手都連連蹙眉。
韓蕾嬌俏甜美的臉龐不過十餘日便迅速尖削下去,原本瑩潤的下巴如今只餘一道脆弱的弧度,襯得那雙杏眼愈發的大而朦朧。
每每勉強起身對鏡梳妝時,韓蕾自己都要怔忡片刻,指尖輕觸鏡面,彷彿要確認鏡中那個弱柳扶風的影子,是否真是昔日英姿煥發的自己。
趙樽看在眼裡,疼在心頭。
他命廚房十二個時辰不離人,冀州的青筍、草原的駝峰、徐州的鰣魚,但凡他能想到的珍饈悉數呈到床榻前。
廚娘們絞盡腦汁變換菜式,裝著各種美味的食盒流水般送進寢殿,又原封不動地端出來。
每當這時,趙樽總是揮手屏退眾人,親自執起玉匙溫聲勸慰:“好歹嘗一口,嗯?”
燈光下,他眉宇間的焦灼比政務纏身時更甚,指節分明的手穩穩定著碗盞,彷彿捧著什麼易碎的珍寶。
韓蕾倚在錦緞軟枕上,勉強嚥下幾口清湯便又泛起噁心。蒼白的指尖揪住趙樽的蟒紋袖口,虛汗漸漸浸透黑髮。
其實,這樣無休止的吐下去,韓蕾心裡也急得火燒火燎。
前些日子帶回來的石油原油還等著她主持提煉,蒼州各縣新建的學堂還等著她的課本……所有這些宏圖偉策,如今竟被突如其來的孕吐絆住了腳步。
“樽哥,你去忙你的正事……”韓蕾喘著氣推開參湯,話音未落又被一陣乾嘔打斷。
趙樽急忙放下碗盞,溫熱掌心輕撫著她單薄的脊背。透過薄薄的棉質睡衣,能清晰觸到她微微凸起的脊椎骨節,這般嶙峋令趙樽心口陣陣發緊。
“蒼州缺了誰都能轉,唯獨本王這裡……”趙樽執起韓蕾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錦緞蟒袍下傳來堅實的心跳,“缺了丫頭你便不成方圓。”
“樽哥,我想坐到沙發上去。”韓蕾躺得渾身痠疼,卻軟趴趴的撐不起來。
趙樽將她抱到鋪了絨毯的懶人沙發上,韓蕾平日裡靈動的眼眸此刻也失了神采,只懶懶望著窗外出神。
趙樽看著蔫巴巴的她,眉間凝著一抹化不開的愁雲,輕替她攏了攏身上的薄毯,正要開口說什麼,擱在矮几上的對講機卻突然“滋啦”一聲響了起來。
“王爺,王爺。”對講機那頭傳來通訊站士兵沉穩的聲音,“阿拉與濛國派了使團出使我大景,已至凌安城外,請求入關。是否放行,請王爺示下。”
兩國的使團?
聞言,趙樽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
東明帝國剛剛三十萬大軍正壓境而來,戰事一觸即發,此刻北方的兩個鄰國竟同時派來使團——
這絕非偶然!
趙樽與韓蕾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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