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駱駝腳掌寬大,背上更有兩個駝峰,適宜在沙漠之中行走,口腔與舌頭上的肉更是厚實,它若渴了,即便是渾身帶刺的仙人掌也能嚼碎。
陳玄眼睛一亮。
這劉大早看出他意圖,笑道:“道長若要討此駱駝,卻是需要依我一件事。”
陳玄便問:“何事?”
劉大喚了一聲:“慧慧,出來與道長見過。”
只見那裡屋之中,一身穿綾羅綢緞的二八妙齡女子走了出來,眉眼羞怯,輕啟紅唇,如鶯啼婉轉,嬌滴滴喊了一聲:“小女子慧慧,見過道長。”
陳玄一愣,不知這是何意。
愣神的時候,劉大說道:“我這家裡地處偏僻,若是生了一男兒,長大後也教他練得一身武藝,走出山外,去那城邑之中成家立業。”
“怎奈我與夫人卻是生了一個女兒,女子氣力先天不如男兒,若不嫁出去,她也走不出此山。”
“道長與你那夥伴要往西行,然而此處卻只有一匹駱駝,你二人之中,須得有一個留下來,與我做了女婿,我方才好放另一人西去。”
陳玄搖頭道:“貧道乃是出家之人,那猢猻亦要尋仙訪道,怎可留下來與你做女婿?”
那慧慧來到父親劉大身邊,偷眼看了陳玄一眼,小聲央求道:“爹,那屋子裡的野人渾身毛髮,長相奇特,女兒不要嫁給他……”
陳玄心說完蛋,衝他來的。
裡屋的石猴耳朵靈,聞聽外面人說話,笑嘻嘻地說道:“道兄,道兄,那女子嫌棄我,想必是相中了你,不若你留在這裡與他做了一對夫妻,換了駱駝來,教我去尋了長生大道如何?”
陳玄揉著眉心道:“猴哥,我與你一路西行至此,可曾坑害過你,你卻要陷我於不義之中?”
劉大勸告道:“道長,長生大道不過虛妄,娶妻生子,兒孫繞膝,方才是人間之樂。”
陳玄謝絕道:“貧道早已了斷塵緣,不會再沾染紅塵因果,此生一心向道,不念凡塵。”
劉大長嘆一聲,慧慧輕咬紅唇,痴痴地望向那道長,一雙杏眼兒如秋波流轉。
陳玄一雙眸子清澈,坦然與那姑娘對視,更不作什麼眼觀鼻鼻觀心之舉,心中無有慾念,故而不起波瀾。
劉大說道:“兩位若是無人肯留下,便請離開吧,我這駱駝也不會給你們。”
說著他便要放狗趕人,下逐客令。
正當石猴和陳玄將要被趕出院外之時,那慧慧忽然說道:“爹,女兒懇請您留兩位長老住一晚,這崇山峻嶺,天色漸晚,還是明日一早再趕他們走吧。”
劉大隻好說道:“陳道長,看在我女兒面上,我且留你和你的夥伴住上一晚,明日若反悔,還來得及。”
說罷,他自返回屋裡。
劉大妻子吳氏將柴房收拾出來,與兩人暫住一晚,臨別前勸告道:“陳道長,我止有這一女兒,不忍教她在此山中空等到人老珠黃,還望您發發慈悲,看在我丈夫救了你夥伴的面子上,就留下來吧。”
陳玄苦笑道:“此事確是我等受了大恩,應當報答,只是我二人志在長生,不宜還俗報答你們。”
吳氏見那陳玄再三再四不肯依從,轉而看向石猴。
石猴笑道:“你那女兒看準了我這道兄,他若不同意,俺便是同意了,也留不下來。”
吳氏只好嘆息一聲,出了柴房。
入夜。
陳玄與石猴睡在柴房,三更之時,聽聞有人輕輕釦門。
陳玄開門,卻見那慧慧豎起一根蔥蔥玉指,小聲道:“道長,我偷偷將駱駝牽了來,有我領著,那門口細犬必不咬你們,你和你的夥伴快快西去便是。”
陳玄一愣:“你私自放我們西去,若你爹明日知曉,如之奈何?”
慧慧說道:“我爹至多打我罵我一頓便是,道長莫要擔心我,趁著此時我爹熟睡,快快牽了駱駝西去,我與你們準備了些乾糧,路上食用。”
陳玄還在猶豫。
石猴早竄出門外,躡手躡腳去牽了駱駝:“道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那慧慧一把拉起陳玄,將他和石猴送出門外。
夜半三更,只有一鉤彎月掛在天邊。
月光下,那女子揮舞著手帕送別二人,石猴在前面牽著駱駝,陳玄回望了一眼慧慧,朝她稽首,轉身離開此處。
第二天,不見了駱駝與兩人。
吳氏說道:“恐是那兩人夜間趁我一家熟睡,盜了駱駝而去。”
劉大說道:“他二人若夜間盜走駱駝,我那門口細犬必然咬住他們,不教他們離開,此必是家中之人引他們出去,那細犬方才不咬不叫。”
家中之人,除了他和妻子,只剩下女兒慧慧。
劉大暴怒,將女兒慧慧拖了出來,就在當院怒斥道:“我留住那兩人,乃是為了教你嫁個好人,走出這山,不再像我一般留守在這烏煙瘴氣之地,你倒好,趁著夜色盜了駱駝,將他二人放走。”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我倒要看看,走了這二人,你還如何嫁得出去!”
劉大手持馬鞭就要打那女兒。
吳氏上來攔著,卻也被一把掀翻在地。
慧慧趴在地上,眼看那馬鞭即將落在他身上,害怕地縮緊了身體。
啪——
馬鞭抽在一位道人身上。
陳玄去而復返,不做抵抗,背上硬生生捱了劉大這一鞭子。
他說道:“雖是令千金盜駱駝,私放我等,終究是我等動心起念,這一馬鞭,該由我來替她受著。”
慧慧一家見狀,紛紛相視而笑。
劉大,吳氏,慧慧,三人凌空飛起,現出真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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