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說道:“師父正在午睡,我與天行師兄不好吵醒他,怎奈這兩個武館弟子拳腳功夫過硬,已經打傷我們幾個不會武功的山中修士了。”咣噹——
“給我砸!”一位趾高氣揚的道人一揮手砸碎一個花瓶。
上山踢館的眾道人鬧哄哄地拿起地上瓦罐就摔,撅折了掃地的笤帚,踢翻了地上的簸箕,叮叮噹噹一陣響動。
天懋忙喝道:“休得無禮!”
王通挑眉道:“武當山修士技不如人,管好你們山上的事情便是,山下事情自由山下管。”
趙耳招呼道:“出來個話事兒的!劃出條道來,不然砸了你們這座道觀!”
天懋說道:“我師父正在午睡,有什麼事與我說便是,休要擾我師父歇息。”
師兄弟幾個都知道師父愛午睡,並且有起床氣。
還是十分嚴重的起床氣。
有次師兄弟玩鬧不小心吵醒了師父,被師父拿起板子揍得屁股開花,完事兒還去祖師神像面前跪香。
第二天又罰站一整天,直站得腿痠腳乏直不起腰來。
第三天抄經,抄得師兄弟三個閉上眼睛都是密密麻麻的經文。
整整一個月,師父都沒給過他們好臉色看。
一旁砸碎花瓶的道人高聲叫嚷道:“睡午覺?看不起兄弟們呢?把那老道士叫醒了,教他出來與我們畫個道!”
一眾人吵吵嚷嚷,抬腳就踢開道觀門戶。
天懋天行天宇師兄弟三個,與山中修士攔不住這一眾人,卻見那王通一腳抬起,踢向玄燭道長的臥房門。
玄燭道長入睡之時,早聽見外面叫嚷,砸碎瓦罐的聲音,被吵得半夢半醒,心頭火起。
砰的一聲重響。
臥房門被踹開,心頭火焰騰的一下燃起。
半百之年的道長龍精虎猛,翻身起來一巴掌就扇在那王通臉上,這一掌猝不及防,直接將他扇的眼冒金星。
王通緩過勁兒來,大怒道:“老東西安敢與我動手?”
俗話說拳怕少壯,那王通正是青壯年紀,雙手過膝臂展極長,因而得了白猿通背拳中的正宗白猿拳意,與師父是一個路數。
他抬手便揮出一記重拳。
玄燭道長也不接他重拳,抬起一腳發力,便將他踹飛了出門。
拳怕少壯不假,老前輩也有過少壯學拳時候,最是知曉少壯憑藉氣力逞兇鬥狠,卻是疏於技巧。
因而抬腿一腳便將那王通踹飛。
玄燭道長出了臥房,起床氣仍然未消,眼中早見那一旁趙耳擺起白猿通背拳起手式,欲要上前與道長一戰。
怎料道長踏步一肘,老成持重的崩拳劈臉打來,一肘直擊小夥臉上,打斷他幾顆牙齒,雙拳發力,直接將他轟飛了出去。
起手式?起什麼手。
起手不應該直接就打麼?
難不成還要亮個相,比比誰的拳架好看?當初上山與師父學成的本事,乃是為了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因而學的都是實戰技擊術,必要時候用來搏命的。
噗嗤——
趙耳後揹著地,吐出一口鮮血,幾顆碎牙。
玄燭道長穩穩站在原地,淵渟嶽峙,自有一副宗師風範。
一眾前來踢館的道人鴉雀無聲。
王通連忙上前檢視趙耳的情況,那趙耳心懷恨意道:“師兄,這老東西欺我太甚!”
王通立即起身,與玄燭四目相對,冷冷道:“我與你討教一番。”
玄燭道長雙眼微微眯起,隱隱有殺氣露出。
“哈——”
恰逢陳玄也被吵醒,打著哈欠不滿地走了出來,經過眾人身邊,早看見王通與玄燭道長對峙,一旁更有被打的吐血的趙耳。
陳玄心說不妙,本來師父吩咐自己守山的。
豈料睡了一場午覺,卻發生了這等事。
他連忙上前揮手道:“散了散了,都多大了還混江湖,學人踢館呢……”
王通見此人前來攪和,心中不爽。
他冷不丁一拳朝著陳玄臉上打去,也要打斷他幾顆牙齒,替師弟找回場子。
陳玄抬手一道雷光打入他的手腕,那雷光沿著王通的手腕處經脈延伸而去,直接將他電得昏了過去。
鬧呢?
學武的來碰瓷修仙的?兩位武館弟子一受傷,一昏迷,被眾人抬下山去。
天字輩師兄弟三個跪在師父面前領罰。
玄燭道長說道:“此事卻不是你們過錯,為師與其他山中修士說明,近日不可下山,免得風波再起。”
陳玄說道:“我去解決此事。”
與山中受傷的修士瞭解清楚其中前因後果。
陳玄卻是頭疼不已,師父降妖除魔,受到百姓供奉香火,此山因而遠近聞名。
山上修士秉持慈悲之心,下山與周遭百姓方便,不受金銀,卻阻了那些個閒散道人的財路。
因而引出今日一番風波。
若是妖邪生事,一劍殺了也就算了。
偏偏是人心鬼蜮,最是難辦。
他先去南巖飛昇崖見過了師父太玄真人,自願領罰道:“師父,是徒兒沒有守好此山,教山中凡人修士受傷數人,您罰我吧。”
太玄真人說道:“此非你之過也,人心難料而已。”
世上多的是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偏偏這些個壞人無所顧忌,恃強凌弱。
我有錢有勢,憑什麼不欺負你們這些個沒錢沒勢的?
金錢,權勢,不就是為了給人分出三六九等的麼?陳玄說道:“我待要去山下走一遭,解決此事。”
此番他們吃了虧,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來日報復起來,只會變本加厲。
那山中與人為善的修士,卻是不該受此牽連。
太玄真人問道:“你待要如何解決此事?”
陳玄想了想,無非是以力壓人,教他們知曉武當山上亦有高人,從此心生畏懼,不敢再犯。
可是這樣做,好像有什麼不對。
他做了此事,就等於擔下了這樁因果,那山下之人畏懼他,方才敬他,若他有朝一日不在山中,山下之人當如何?還不是如同今日一般,再度上山前來踢館,要山中修士退讓,不得擋了他們財路。
陳玄越想越是不對,如此說來,以力壓人,卻不是長久之計。
他細細思量一番,心裡憋屈的不行。
這是什麼狗屁世道。
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好人就得被人上門欺壓?
太玄真人微微搖了搖頭,修行悟道,不過是能夠獨善其身,他這個徒兒若是不想那麼多,專心修道,卻也修得個天仙之境。
怎奈他身上兼備三種氣質,卻是不美。
道門專一修道,長生久視。
佛門悲天憫人,普度眾生。
儒家以人為本,浩然正氣。
若是摒棄其中兩門,專心一門,皆可有所成就。
三者兼備,如今天這般起了衝突,總不好既要修道長生,也要管山上事,山下事,還要管那眾生事。
現在想想,一定是當初給他起道號的時候,用了個道門的“玄”字,又沒留意用了個佛門的“鑑”字,惹下了一段因果。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菩提本無樹,明鑑亦非臺。
起名字還是挺重要的。
太玄真人只得說道:“玄燭道長的二弟子,天字輩,道號起的很不錯。”
陳玄聞言眼睛一亮,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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