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寧又在家中待了幾日,待一切塵埃落定了,這才進宮去。
德妃懷孕了,有些患得患失。
幾日沒見她進宮,有些胡思亂想。
換了以往她是不會如此的。
眼下見她回來,這才放心。
待德妃休息時,半夏才告訴顧懷寧,這幾日宮中也不安寧。
這陣子皇帝要清理掉不少人,恐怕朝堂上還要再亂上一陣。
顧懷寧在宮中住了幾日,回府時卻聽常氏提起莊靜。
“你莊姐姐好些天沒出現了。”
常氏其實還挺喜歡這姑娘的,只是對方還有婚約在身,她一直在等兒子回信。
“太子被廢,言家被查。你莊姐姐會不會被牽連?”
常氏自然是還記得言越。
也知道言莊兩家要聯姻。
若是能早早將婚約取消了,自然無妨。
可眼下婚約還在,就不確定了。
顧懷寧皺眉,既然那晚有莊靜出力相助,那沈斂肯定會護對方才是。
“四哥怎麼說?”
前幾日事態危急,她還沒來得及詢問莊靜和顧懷直之間的事。
莊姐姐千里迢迢趕赴衍北,才不可能當真只是普通愧疚之情。
常氏嘆氣,“上一封家書時,你莊姐姐還沒到衍北呢。你四哥只說要在衍北賺出一番功績後再回京。”
如今她也不知兒子如何做想。
只是想到言家的情況,她到底有些不放心。
“明日你若有空,去一趟莊家?”
顧懷寧應下。
翌日一早到莊家時,卻見到眉頭緊鎖的小吳氏。
女兒這倔強性子,著實叫她好生頭疼。
當初兩家聯姻,莊靜是極不願意的,甚至還離家出走。
如今言家出事了,這孩子又說不能棄言越不顧。
小吳氏當真是頭疼得不知是好。
眼下言家無望,而女兒又對言越實在沒感覺,她自然是不希望這門親事接續下去的。
“你替我勸勸你莊姐姐,叫她別鑽牛角尖了。”
莊家正焦頭爛額。
他們同言家是連襟,兩家關係又好,自然摻與了些許事。
他們自然是想保下莊靜的,若對方能嫁進顧家,那自然是更好。
顧懷寧見到莊靜時,對方正在房中看兵書。
她以往沒有這方面興趣,還是這幾日才開始的。
見好友前來,她愣了愣,而後將書放下,沒讓顧懷寧看見書名。
“顧妹妹你怎麼來了?”
莊靜沒有裝作若無其事。
好友能到這裡,定然是母親讓對方進來的。若是如此,想必已經知曉她的決定。
“我娘擔心你,叫我來瞧瞧。”顧懷寧溫和道。
此言一出,莊靜便沉默了許久。
“姨母對我也很好。”
雖說不願嫁給言越,但吳氏對她的疼愛是真的。
從小到大一直很不錯。
她確實對顧懷直生了些心思,常氏也對她不錯。可這種時候,她沒辦法做出和言家切割這種事。
顧懷寧明白對方的話中之意。
“那你同我四哥,打算如何呢?”
莊靜沉默了一陣,而後笑了笑道:“我同你四哥沒什麼。”
“之所以去衍北,是因為愧疚和擔心。確認他確實平安後,便沒事了呀。”
她同顧懷直,確實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像是心照不宣般,誰都沒承諾過什麼。
如今想來,那或許也是天意。
顧懷寧尚不清楚四哥同莊靜之間的情況,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再勸。
“言家也願意嗎?”她又問。
若真疼愛在乎,明知兩個孩子不相愛,這時也該主動開口接觸婚約了。
言家人被查入獄,莊靜其實還沒見到他們。
“我不能忘恩負義,在這時候離表哥而去。”
更何況此事一出,旁人又該如何看待莊家?
言家如日中天時,就算解除婚約,也會有不少姑娘想嫁給言越。
如今這般情況下,她再離開,對言越肯定打擊不小。
“顧妹妹,我心意已決。”莊靜的眸光溫柔卻堅定。
人一輩子總要衝動任性一次。
她一聲不吭跑去衍北,衝動過了,也任性過了。
常氏在家等了一早上,等到的卻是如此結果。
她愣了好半晌,到底是嘆了口氣。
“這孩子是在鑽牛角尖。”
顧懷寧搖搖頭,倒是有些理解好友的決定。
就像她退親,卻並非為了沈斂在一起。
在很多人看來,她應該也是在鑽牛角尖。
回宮前,她給顧懷直寫了封。
是否真能走到一起,還要看他們自己。
又是過了幾日,顧懷寧在宣政殿見到了滿臉陰沉的皇帝。
對方已許久沒露出這種神情。
因著德妃有孕,他最近心情一直不錯。
雖忙碌,卻也日日前往永和宮。
可昨日,他卻沒出現。
不止是陛下,連楊公公臉上也有愁容。
顧懷寧的手還未徹底恢復。
因為皇帝因煩擾頭疼,這才叫她前來。
推拿後,顧懷寧滿臉欲言又止。
她想關心,又怕是國事,不方便知道。
皇帝沒有同她多說,只簡單聊上兩句後,便讓她走了。
這叫顧懷寧更加確定,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疑惑持續到翌日,終於有風聲傳到了永和宮。
景銘出事了。
他在關外被俘。
德妃有孕在身,聽到這訊息後,當即便暈了過去。
永和宮一片兵荒馬亂,好在顧懷寧立刻趕來,沒讓腹中胎兒出什麼危險。
這時,她才明白為何皇帝為何是那種神情。
景銘出色的繪製能力,讓皇帝有了開拓版圖的心思。
在第一次寄信回京後,他便臨時更改了決定。
他讓喬裝打扮景銘去關外。
衍西外地形複雜多變,敵國仗著地勢常年騷擾不斷。一有不敵,他們便又立刻撤退隱蔽,很是狡猾難以除盡。
景銘的出色,讓皇帝看到了殲滅敵人的希望。
他希望能拿到對方詳細的地形圖,可誰知卻生了意外。
眼下只知對方被俘,似是行蹤被洩露,也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我的銘兒。”
德妃焦急萬分。
那可是她疼了十幾年的獨子,換了誰都沒辦法平靜,更何況她還是個孕婦。
皇帝聞訊趕來,見到德妃擔心難過的樣子,心裡很是不好受。
正是因為怕她接受不了,這才不敢告知。
“朕會將銘兒救回來的!”他站在床邊,滿臉凝重承諾。
景銘是皇子。
他自然不可能讓兒子為國家付出時出事。
德妃哭得滿臉是淚,“銘兒為何會去關外!哪有你這麼做父親的!你怎麼能讓他去那種地方。這可是他第一次離京啊!”
聽見她的指責,宮婢們嚇得跪了一地。
那可是天子。
是九五之尊,嬪妃哪怕再擔心,也不該以下犯上。
皇帝卻沒惱怒。
挨著指責半句沒有反駁。
顧懷寧低著頭站起來,趕緊帶著一眾宮婢們出了寢殿。
這時候,少聽些既維持住了陛下的顏面,也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足足過去半個時辰。
皇帝才將德妃安撫好。
楊公公和顧懷寧一同站在殿外,朝她笑得別有深意。
“陛下很少有耐心哄人的。”
他有那麼多女人,平日裡還有那麼多政務要忙,根本沒必要在一個女人身上浪費時間。
唯一有此殊榮的,是去世的先皇后。
那是皇帝的青梅竹馬,他這輩子最心愛的女人。
皇帝已有營救方案,只是一時定不下人選。
從永和宮離開後,他便又趕回宣政殿。
德妃臉上還有淚痕,但情緒穩定了些許。
兒子被俘,做父母的不可能會安心。
見顧懷寧進來,她又紅了眼眶。
若沒解除婚約,對方便是她兒媳。
她們應是天底下最愛景銘的人。
顧懷寧抱住她,語氣溫柔卻堅定。
“殿下一定會沒事的。陛下一定會將他帶回到您身邊。”
“我也會陪著您,陪您一起等殿下回來。”
景銘安危未定,她一定會替對方守好德妃。
這輩子無緣做夫妻,但兩母子的恩情,她一刻都沒有忘過。
雖然想早點做個了結,但景銘平安回來之前,她是不會招贅成親了。
她不能在這時候再傷德妃的心。
衍西一直是有顧家鎮守。
但如今顧承晉在衍北治病,那裡只剩下顧崇和顧家老三。
人要救回,可也不能就這麼直接任對方提要求。
若太好說話,對方必然會抓住一切機會獅子大開口。
邊打邊談,才是最好的方式。
可若這麼做,景銘必然會吃苦頭。
更何況,究竟是如何洩露的行蹤,眼下也不清楚。
聖上要煩的事情許多。
但若真要打,必然要往衍西派人。
顧懷寧想到了沈斂。
對方同自己一樣多活三年。
雖然她沒關注過這些,但顧家滅門後,新皇重新做了調派,將沈家調去了衍西。
沈斂想必會清楚那邊的情形。
若他願意幫忙出謀劃策,或許能早些救回景銘。
一想到這,顧懷寧便匆匆出宮趕往鎮國公府。
事關景銘安危,她也暫時管不了太多。
可她沒見到沈斂,反而先見到了憔悴的嚴氏。
在她開口前,對方先著急出聲。
“你知道斂兒在哪兒嗎?”
顧懷寧一愣,立刻明白了過來。
沈斂應該不在府上。
“既然世子不在,那我便不打攪了。”
她沒時間多逗留,她也想早點見到沈斂。
可嚴氏卻拉住了她的手臂,語氣中帶著乞求,“那你能不能幫我求求陛下,求他將我的兒子放出來。”
嚴氏已經等得都快瘋了。
沈斂跟她說,晏歸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兒子一直關在天牢中,這麼多日過去,她連一面都沒有見到。
她已經等不下去了。
她對親生兒子的愧疚和擔心,在今日沒見到沈斂後,終是達到了頂點。
“我知道以前是我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你要我如何都可以。但求你幫幫我,讓他出來吧。他所有的懲罰,我都願意替他承受。”
顧懷寧看著對方的淚眼,一時間百感交集。
還來不及說話,對方便已然跪了下去。
顧懷寧嚇了一跳,連忙將人攙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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