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認了這套規則,就必須面對那些老登同樣享受這套規則的現實。
六千年的金丹,在萬年的金丹、通向金仙而實力快速提高的金丹面前,脆弱的好像一張紙,便是這種‘規則的現實性’的又一體現。
小魚已經如此之可怕,那蒼山呢?羅剎呢?水尊、畢方呢?
玉闕仙尊思量著,路漫漫其修遠兮,需要謹慎而機敏的前行。
“四靈界的修仙者是不是都有病?是不是都有病?”
莽象沒有回答王玉樓的問題,而是有些破防的罵起了血骨。
你好好的,幹嘛要忽然出手試探?
希望你精神點,但你整的就和金丹中的精神小夥似的……曹!
小王是賤畜了點、自私了些、算計狠了些、陰謀多了些、背刺快了些、騎牆明顯了些.可人家願意和你合作,你幹嘛非要追求試探個明白呢?
有必要嗎?
都是混跡修仙界的老壁燈,無論怎麼合作、和誰合作,都該對彼此都不是什麼白蓮花有充分認識才對。
你血骨再試探,也不可能試探出什麼好結果!
能成婚就不錯了,沒事少查開房記錄、掛號記錄、聊天記錄、轉賬記錄、網購記錄、貸款記錄、徵信記錄、家族遺傳病記錄萬一查出個什麼,不就是自找麻煩麼?
血骨真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事。
沙比!
不能怪莽象急,現在的局面,屬於本就艱難的環境中(四靈界強度低但也有強度,只是兩位仙尊都非常自信,整體而言也有強大的氣魄),玉闕仙尊和莽象仙尊找到了破局的思路。
在這對好師徒互相畫餅的過程中,兩人已經把未來的勝利貸的差不多了。
未贏已贏,早晚會贏——別笑,這是最美好的狀態,充滿希望。
可血骨,忽然火山爆發般的拉了坨又大又臭的。
還精準的拉到了莽象仙尊和玉闕仙尊的臉上,也捎帶手把自己給臭死了。
純沙比!
“難說,此界的修行者對鬥法有種莫名的自信和依賴。
生存環境艱難,培養出了這種風氣,行事往往會偏向粗野,直來直去。”
玉闕仙尊搖了搖頭,他也無奈,但事已至此,還是得走下去。
青蕊青蕊,青蕊的教誨,玉闕仙尊這輩子都不敢忘。
莽象在沉默中想要爆發,但他又不能對玉闕仙尊爆,最後只頗有無力感之味的開口。
“現在怎麼辦?”
玉闕仙尊看了眼春日泉洲的方向,道。
“走,四靈界夠大,春日泉洲,呵,未來我再回來取!”
這對活寶好師徒,真就是在互相畫餅的過程中,把未來的勝利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玉闕仙尊的計劃是,藉著四庭爭泉,打出仙佩可能存在的環佩身份,順帶把春日泉洲收入囊中。
接著,依靠春日泉洲的水靈之氣,提高修行速度,從而謀求,在幫四靈界眾修點明天外天,獲得地位提高和同道認可後,以淨水的身份衝上那水法道祖的位置。
這套修行路,走下去,玉闕仙尊不敢說必勝,那也是起碼有七八分勝算的。
可惜,遇上了偷襲式試探的血骨.修仙界的魅力或許就在於此。
脫離了體系的保護,脫離了體系的限制,那些野蠻生長的可能性,正在重塑玉闕仙尊作為大修士的底層程式碼。
屬於仙盟玉闕仙尊的那位仙尊,正在從玉闕仙尊的身上,漸漸退居次要位置。
他需要在激變中再次找到最快的成長方式,從而以更強大的統治力與預期潛力,重回金丹之位。
“去哪?而且你用了白鯉的神通,若天外天的人注意到,你也就暴露了。
玉樓,我們來四靈界是帶著任務來的,大天地的諸位前輩,需要我們做出成果。
沒了血骨道庭的託舉,我們很難很多。”莽象分析道。
“我的好師尊啊,你還有怕難的時候?”
玉闕仙尊召喚出黑龍,略帶調侃的問道。
雖然被血骨攪了一把,但玉闕仙尊的心態反而還挺好。
修行修行,怎麼可能事事順利的稱尊做祖?
有困難,闖過去就是了!
大天地內的玉闕仙尊唯唯諾諾,四靈界中的玉闕仙尊敢重拳出擊!
一個字,幹!
“玉樓,什麼難不難的,不是問題,可算了,我們現在去哪?”
莽象有千般話語,最後竟也化作一笑。
難?
屁事兒爾!
萬載修行而證道金丹,多少難關,不也過來了嗎?
四靈界中的這點難,又能算什麼?
連王玉樓都不怕,自己要是怕了,豈不是會被王玉樓心中嘲笑?
老莽是個爺們,爺們要臉。
雖然被反覆大逼兜問候,但老莽依然認為,自己有能力、有機會、有必然可能性,再次戰勝王玉樓,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你問莽象為什麼這麼自信?
原因無他,大天地中成道的天驕們,沒這點氣魄,也走不到金丹之位上!
會當扶搖九重天,自信修行萬萬年!
“烈州,厚朴道庭,愣著幹嘛,黑龍,動啊!”
王玉樓踹了腳還在發愣的黑龍,催促道。
“不是,主人,她喊你什麼?”
黑龍依然有些沒反應過來,沒辦法,修仙界太複雜了。
“王玉樓啊,哈哈哈哈,這是我師尊,莽象仙尊,走走走,別耽誤時間。”
聽到莽象的名字,看著那美貌的血樓蘭,黑龍整條龍都哆嗦了起來。
“玉樓,不該以黑龍為坐騎,太招搖。
咱們就是自信,也不能自信到自負的地步。
用這枚神通寶符,我們先土遁個萬里,而後轉用四靈界的妖獸做腳力。
一邊走,一邊收集收集訊息,慢慢來。”
莽象聽過厚朴道庭的名字,也知道王玉樓的坐騎黑龍——小黑的紫府,還是燭照給的寶丹,從而開的,莽象連這事都知道,師尊對徒弟的關愛嘛。
聽到老莽的提醒,玉闕仙尊愣了一下。
這一瞬,他們反而有了真師徒的味道了。
就像那種修仙界典型意義上的普通師徒關係似得,莽象好像一個師尊,提醒小王,嘿,小子,你不能太招搖,要低調。
玉闕仙尊沒有多說什麼,接過莽象提供的神通寶符,拉著血樓蘭便鑽入了地下。
仙貝水音神威之強,血骨道庭方圓幾百裡都化作了死域,靈機混亂、地脈崩散,正常而言,是無法施展土遁的。
但神通寶符本身就不是‘正常’概念中的東西,這玩意,是神通,神通神通,如神明一樣強大的法術。
就像仙貝水音自帶大道之威,可以一招把血骨道祖打成灰一樣,神通級別的遁符,也可以在不可能施展土遁的環境中,發揮出極好的遁法效果。
在神通寶符的加持下,玉闕仙尊拉著血樓蘭,於地下快速的穿行。
身後,是已經炸了的血骨道庭,以及被驚動的其他參與爭泉的三大道庭。
但仙尊從來不回頭看爆炸。
即便此番出手,可能會被百手道祖和那個仙佩真人盯上,玉闕仙尊依然不怕。
畢竟,連大天地曾經的第一強者畢方,都相信他能在這四靈界做出一番成就。
玉闕仙尊自己,自然是自信的。
輸一個回合,兩個回合十個回合,都沒那麼重要。
大局未定,仙尊有信心贏!
回到紫府實力的他,便能頂住血骨試探的壓力,若重回仙尊實力,局面只會更好破解。
——
水音留下的巨大‘遺蹟’之上,百手蜈蚣和慕容鳥、炙沙三位道祖,皆面色緊繃的凌空而立。
仙貝水音聽起來不夠威猛,但卻是實打實的半步金仙之威。
四靈界的金丹就那麼多,血骨道庭所在的金州,道祖的數量更是屈指可數。
如此強大的神通,能用出來的人,就更少了。
“春日泉洲我不爭了,兩位道友,你們夠狠!”
炙沙撂下一句狠話,便直接返回了自己的道場。
沒辦法,實力不如人,要認。
血骨被直接打的連一點屍體都沒留下,這在炙沙眼中,堪稱恐怖故事。
“百手,到底怎麼回事,你偷襲了血骨?”
慕容鳥化道的慕容道祖,看起來像個小娃娃,目測的年齡甚至比小丫頭樣子的旦日還小,問起話來,倒是威嚴深重的厲害。
百手道祖就不一樣了,它完全沒有化形,外表就是隻大蜈蚣,渾身流淌著強大的法韻,甲殼折射出玄妙的光影,一看就有種很補的感覺。
若是畢方來了四靈界,估計百手能成為畢方最可口的小零食——大鳥吃蜈蚣,正適口。
“我說不是我,你信嗎?”
蜈蚣的百足在空中扒拉,有些無力的解釋道。
“呵,泉洲你我一人一半,不然我就和炙沙聯盟!”慕容鳥開口分一半,威脅的相當直接。
勝利有複雜的維度,慕容鳥要全勝,而不僅僅是她和百手的聯盟獲勝。
本身二對二的對抗,在血骨死後,迅速化作了三角戲。
百足蜈蚣沉默許久。
在和沒有到場的無極道主特派員環佩溝透過後,它給出了回答。
“可,血骨的地盤,我們三家均分。
就到此為止吧,打了好些年,是該休息休息了。”
玉闕仙尊的大膽判斷沒有錯,仙佩,就是天外天的上一任無極宮宮主環佩!
它沒有死,而是被衝刺獨尊的無極道主,派到了被許多人盯著的四靈界,為其最後的衝刺做輔助提速。
玉闕仙尊做的決策和判斷,非常多,在種種失敗和意外之中,不缺正確的和順利的。
你不能只在玉闕仙尊成為倒黴蛋和小丑時,說仙尊不配做仙尊、說仙尊菜!——
厚朴道庭在烈州,距離金州,很遠。
土遁萬里後,玉闕仙尊和莽象仙尊便轉到了地面之上。
找了幾隻駱駝,裝模作樣的化作了趕路的散修。
裝散修嘛,他們都門清。
不過
“我的好師尊啊,你有必要繼續保持女修的樣子嗎?”王玉樓無語的問道。
老莽,可能有什麼大病。
現在不需要裝血樓蘭了,可他依然沒有恢復本相,而是化作了一名貌美女修的模樣。
而且,其樣貌,還相當詭異。
周映曦的眼睛,白小魚的臉頰,金明度的美貌,秦楚然的身段.
這種行為極其草蛋,屬實把玉闕仙尊噁心的不輕。
“誒,不要叫師尊,就叫我明秀道友即可,化形為女修,你我正好一男一女,也能更不被人注意。”
老莽,不,‘明秀’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修行是個不斷突破自我的過程,莽象在玉闕仙尊面前,因為某些堅持,被爽抽大逼兜,甚至差點被王玉樓殺了。
在玉闕仙尊的殺意麵前,莽象不斷的掙扎,不斷的給理由,可依然沒有動搖玉闕仙尊的殺心,最後還是靠畢方救了他。
這些都是教訓,恰似遭遇了一場可怕的風暴。
莽象也是個逐道者、攀登者,他也會成長。
站在他的角度,化作一名女修,不斷的對王玉樓釋放善意,能不能有效難說,但這個‘戰術動作’是正確的。
這就夠了。
做正確的事情,而不是做‘看起來正確的事情’,其中的差異,就是莽象仙尊成長和反思的關鍵。
是男是女,不重要。
王玉樓的評價和看法,其他無關之人的評價和看法,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更高的成功率,哪怕是可能的更高的成功率,走下去。
這才是修仙者的氣魄,是逐道者的氣魄,是仙尊的氣魄。
而不是那種事到臨頭縮了,一縮就被玉闕仙尊抓到,被抓到後差點死——莽象自己回想自己當時的猶豫行為,都感覺蠢不可及。
太蠢了!
“你就不能換個樣子嗎?”
王玉樓不想想那麼多,他單純覺得噁心。
老莽啊老莽,你是真幹得出來!
“這樣子就挺好的,哈哈哈。”
莽象思量的是,王玉樓終究是在意了,這就足矣。
恰似神光見王玉樓時,化作神女模樣,莽象此刻,做出了和神光一樣的行為。
所以,能夠很輕鬆的把握行為意義和目的的神光、能夠以仙尊身份化女修模樣魅惑還是築基的王玉樓的神光,真的是小丑嗎?
不,他只是沒得選而已從頭到尾,神光能選的,一直不多。
很多事,抽離出來,站在更高處,才能看清楚。
神光的命運,從來不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而莽象的命運,王玉樓的命運,至少在此刻,在四靈界中,是掌握在他們自己手中的。
“哎”
玉闕仙尊長長的嘆息一聲,沒有繼續試圖要求莽象做什麼。
不是接受了,更不是喜歡上了。
而是沒必要,老莽想作妖就作妖吧。
莽象的怕和重視,本身也是種對玉闕仙尊的鞭策。
“嘆息什麼,我早說了,你我聯手,四靈界,手拿把掐,沒什麼好擔心的。”
莽象一副我完全不知道你在嘆息什麼的樣子,裝模作樣的關心起了玉闕仙尊——當然,帶給玉闕仙尊的主要是噁心。
王玉樓沒有說話,只是臉色不太美麗。
四靈界的赤色沙丘之上,駝隊的駝鈴聲叮噹叮噹,緩緩前行。
明明是生死仇敵,偏偏這對難繃的師徒,走出了‘帶上心愛的她,一路行走到天涯’的離譜既視感。
修仙修仙,修仙兩百多年,玉闕仙尊對太多太多事情,都漸漸做到了淡然視之。
從這點能力的變化和提高上看,他已經站在了超脫的彼岸,只是,目前這個層次的彼岸邊,站的人有些擠。
還得繼續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