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這小丫頭,方才十一歲半,便已氣機凝成,行功流暢。比起那兩個臭小子還早出一截。
其間雖有天生根骨的緣故。
可更大的緣故,還在這幾年日子愈發寬裕。
藥湯不斷,雞湯常熬,靈果換著法子吃,從牙牙學語起便沒缺過補。
十年如一日,柴米里熬出底子,雞湯中煨出筋骨,一碗一口喂出來的。
這點成就,理所當然。
這日姜家院裡,一套棍叉拆將下來,小丫頭總算揚眉吐氣了一遭。
她與劉家那小子正面過招,竟是生生壓住了頭,氣勢不讓,聲勢更不讓。
兩人眼下皆踏入精滿之境,姜曦氣息圓融,劉子安心靜神穩。
赤手空拳時,你來我往,正好打個平分秋色。
可一旦手裡多了件兵器,局面立時便起了變化。
姜曦那根棍子,好似跟她心思連著一般,招招如意,節節生風,揮將出來,竟似有些活物的模樣。
劉家那一門祖傳叉法,雖也紮實,可這會子在她手下,終究是抵不住。
不過十合光景,便被她逼得連退三步。
一記斜撩打到邊緣,劉子安手中木叉“啪”地一聲,脫手而出,順著地面打了兩個滾,哀哀地躺在了一邊。
姜曦眼裡放光,嘴角飛揚,勝得通透,樂得不行。
棍子往肩頭一搭,人已蹦跳著往學堂那邊去了。
一路上還不忘揚聲招呼:“讓一讓讓一讓,我得換個座兒坐坐了……”
她和劉子安同為副幫主,分坐姜明兩側。
可小姑娘心裡彆扭了許久,自覺屈居左位多年。
今日總算打贏一回,自是要仗棍行道,好好昭告天下。
姜義立在廊下,聽著她一路叫嚷,目送著那小小一團雀躍的背影,只是笑笑,搖頭不語。
這丫頭,骨頭是硬的,脾氣更硬,如今能趁手贏一回,也不容易。
可姜義心頭卻明白得緊。
這般光景,怕是也剩不了幾回了。
小丫頭這回贏得痛快,大半是仗著手熟技巧,一口氣順得長。
可若論往後,便得往那“神旺”之境摸去。
這一境,拼得不再是筋骨氣血,而是那口“靜”。
觀想神魂,需心境澄明,意念凝定。
劉家那小子,自幼修的便是正經心法,一路紮實如鐵砧,沉得住氣,收得住心。
看他出拳起步,便知神意早種下了。
而自家閨女這邊,雖也根骨不凡,可所修不過一部《坐忘論》。
真到了分水嶺處,比起對方那路“性命雙修”的正宗法子,終歸是差了些底賬。
這差距,一時半會兒看不出,可時日一久,便要一寸寸拉開去。
說到底,姜家雖有些機緣,也不過是這幾年才翻了身,哪比得過劉家那幾代人打下的底子。
不過姜義也不急,不惱。
這一場贏得漂亮,贏得暢快,那便值了。
底蘊這種東西,還得靠一日一日地攢。
又是一月過去,暑氣將臨,果林更濃了幾分,藥地的香氣也愈發厚重。
姜義又跑了趟隴山,送了幾袋銀子,宅那邊的樑柱也立得齊整了。
而就在這滿林蟬聲剛起之際。
那離家一年有餘的小兒子,終於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