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後要常跑這一趟,怕是還得琢磨個省腳力的法子才成。
頭一樁事,是要先去縣尉司,見一見那林教頭。
姜義如今雖拿著官府發下的碟文,可一張正經的戶籍文書都無。
總得有人做個引,幫著說句話,才好往下推。
兩人見了面,自是一通寒暄,道賀的道賀,道謝的道謝,話不多,卻句句都落得體。
待禮數過了,林教頭也不多耽擱,袖子一攏,帶著他穿過城西巷道,轉了兩回,便往縣丞府衙而去。
按朝廷規制。
新得爵位者,須先在縣尉司驗明籍身,再至都官處挑定田宅,最後由縣丞親批印發,方才作數。
可姜家這份爵,來得不尋常,走得自然也有不尋常的門路。
到了縣丞府衙後頭,林教頭腳步不停,熟門熟路地朝那都官身邊湊了過去,低聲說了幾句。
那都官看著年紀不大,一身朝服穿得板正,神氣卻不擺譜。
聽罷只是點了點頭,眼神裡掠過一絲瞭然,轉頭便坐回案後。
姜義見狀,也不多言,只從懷裡抽出那張碟文,雙手奉了上去。
旁的憑據一樣也無。
那都官接過碟文,只低頭一掃,驗了印信。
未發一言,轉身去了後頭,從一處上了鎖的木櫃中抽出幾卷輿圖來。
卷軸鋪開,一張張攤在案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個兒挑。
姜義湊上前去一看。
果不其然。
多是些邊角殘地,不是挨著溝渠水窪,便是塌陷荒丘,光看著就叫人心涼。
可就在那幾張溝壑旮旯之間,卻壓著一份紙色新鮮、界劃清晰的地圖,標記極細,連丈量點都寫得明明白白。
那塊地位於縣城西門外不過裡許之地。
地勢平正,五頃整塊,不缺一分,前有溪流繞腳,後無山嶺壓背。
姜義面上神色未變,只慢慢地從那幾份圖裡抽出那一張,抖了抖邊角,遞了回去,道了聲:
“這處地形順眼,就勞煩官爺了。”
那都官連頭都沒抬一下,筆下沙沙響個不停,像是早就備好了底稿,填寫得既潦草又妥帖。
緊接著,又從旁邊的案架上抽出另一迭宅地圖攤了上來。
規制仍是初朝的老規矩,五宅四十五畝,整整不差。
姜義眼皮一掠,指頭一點:“這處。離田不遠,走得省事。”
都官不吭聲,只又添了兩筆,手指一招,身後一名吏員便湊了過來,耳邊低語幾句,轉眼人影已去。
後頭文書流轉如水,程式俱全,既快又穩,叫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不多時,一應事由都已辦妥。
卻並未當場交付,只說還須等得爵之人親回鄉立押,用印畫章,方才算是生效。
田地未可動,但宅址既定,蓋屋起梁,也不妨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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