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海棠沒說什麼，只是把她讓進來，順手把桌上的布蓋掀開，十隻口紅整整齊齊地躺著，一排顏色，像是花園裡剛冒頭的紅瓣。
“來，試試。”
蔣依依一屁股坐下，眯著眼看，“你這幾天就鼓搗這玩意兒呢？”
“嗯，做了十個色，你眼光準，幫我挑挑。”
蔣依依拿起其中一支，轉出膏體，聞了聞，沒味道。輕輕抹在手背上，顏色挺潤，帶點光澤。她又對著鏡子試了一下，頓了兩秒，咧嘴一笑：“這個好，比我花五塊錢買的那個順多了，顏色也討喜。”
“喜歡？”
“喜歡。”她挑眉看海棠，“那送我唄？”
姬海棠笑：“別看你是第一個用的，我也不是白給人送的主。”
蔣依依“嘖”了一聲，“你這小氣巴拉的德性——算了，今天高興，不跟你計較。你這東西真能賣？”
“試試。”
“我看能成。”她把口紅收好，眼神瞄著海棠的灶臺和她桌上的賬本，神色一轉，“你最近生意不錯吧？”
姬海棠沒搭話，低頭給女兒調奶粉。
“有事你直說。”蔣依依湊過來些，語氣輕飄飄，“你看我家最近週轉有點困難，想跟你借點錢，回頭肯定還你。”
這話她不是第一次說。
姬海棠勺子一頓，奶粉在水裡打著旋兒沒攪勻，她擱下瓶子抬頭，“借多少？”
蔣依依抿了下嘴，伸出五根手指，“先借五百。”
姬海棠沒說話，手上繼續擰瓶蓋，動作慢條斯理。
“你也知道我這人——不可能賴賬。”蔣依依笑笑，語氣放軟了，“就當幫幫我，回頭我肯定還，利息也算你的。”
姬海棠抬眼瞅她一眼，沒接這話頭。
屋裡靜了幾秒，只聽見奶瓶裡的空氣“咕嚕嚕”響。女兒小聲吭哧，抓著她的手指吸奶。她低頭摸了摸孩子的腦門，然後才慢吞吞地說：“我得想想。”
蔣依依眼神閃了一下，笑容勉強了點，“行，你想清楚告訴我。”
姬海棠點了點頭。
蔣依依不說話了，把口紅裝回包裡，坐了一會兒，說還有點事，便起身離開。她走時腳步輕，像怕踩碎什麼東西。
門一關，屋子裡只剩母女倆。姬海棠看著桌上那排顏色深淺不一的口紅，突然就覺得屋子也靜了許多。
蔣依依前腳剛走，姬海棠就坐下把賬本攤開。鉛筆頭在她手指間轉了一圈，最後沒寫什麼，只是在紙上點了一下，又點了一下，像是在心裡盤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