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月份還小,能解決,但之後身體得調理幾個月,不然容易落病根。
她把藥罐洗乾淨,從藥櫃裡一味一味地挑料裝進藥籠,煎藥這事她親自來辦,再忙也不肯交給徒弟。
爐火燒得穩穩的,藥香漸濃,她卻一直沒鬆口氣。
這事沒完。那個狗東西不收拾了,她咽不下這口氣。
藥煎好,她一口氣灌進兩個陶罐,包好,鎖上門前,回頭看了眼那塊“診休”的木牌,灰濛濛的,卻橫著掛在門口,像個沉默的哨兵。
天還沒亮透,她繞過村口,從偏道走去,怕被人瞧見說閒話。
到那姑娘家時,姑娘正靠著門坐著,披了件舊羊絨毯子,眼神比前幾日堅定多了。
姬海棠把藥遞過去,順口問了句:“吃早飯了嗎?”
姑娘搖頭,手卻穩穩接過藥罐。
“等藥性起來,會拉肚子,正常的。”她交代了一句,又對那母親說,“弄點清粥、鹹菜就行,別亂補。”
女人連連點頭。
姬海棠沒久留,轉身要走,卻被那姑娘叫住了。
“姬姐。”她低聲說,“我昨天夢見他了。他拉著我手,說讓我別亂說話。”
姬海棠停了腳步,回頭:“那你怎麼做的?”
“我醒了,把手咬出血了。”
姬海棠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回去路上,她開始想從哪兒下手。
那個姓呂的教書先生背後有人,這事她早聽說。
之前的爛事不止一樁兩樁,只是苦沒人信、窮沒人撐,沒人追下去。
這事她一個人扛不住,得找顧長海。
她繞了個彎,直接去了軍營後頭的小山坡。那地方一般人不進,她卻常來,是顧長海專門留的地方。
崗哨的戰士見她來了,沒多問,趕緊去通報。不到一刻鐘,顧長海就出來了,軍裝外套了件風衣,臉沒什麼表情,眼底卻壓著火。
“怎麼了?”
她把那姑娘夢裡的事說了。
顧長海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先去查那老師。你別聲張。”
“查是查。”她看著他,“但我不光要查,我要他的下場。”
顧長海望著她,眼神一點點收緊。
“行,我來。”
從姑娘家出來時,天已經黑透,風比白天更冷。
姬海棠攏了攏衣領,回醫館的路上沒開燈,踩在地上的乾草碎髮出沙沙聲。
她回屋第一件事就是開啟藥箱。
爐子前的藥還溫著,她沒喝,直接倒了,重新起鍋煎新的。那是給姑娘喝的,她必須親自熬。
她一邊加藥一邊琢磨那姓呂的事。人得拉下來,可不是靠幾句罵聲。
她很清楚,這事必須乾淨利落地處理掉。
爐子燒得悶響,她坐在小凳上等藥,手裡挑著針,一根根地排好。
姑娘底子差,光靠喝藥不行,還得配針灸。她挑的是最細的針,磨得光滑,用熱水一遍遍地燙,幹這種事,馬虎不得。
藥煎好了,她沒急著送,先自己嚐了一口,皺著眉吐掉,換了幾味料再煎。
一切準備妥當時,已是半夜。她披了件厚衣服,把藥和針包好,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