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嗤地一聲笑了,笑裡帶寒意:“那是你命大,若是旁人,早死在我手裡了。”
柳棉雲沒答話。
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半晌,外頭傳來腳步聲,是秦壽回來了,臉上帶著凝重。
“皇上,內院藥房那邊查到了,是太后宮裡一位管藥嬤嬤調換了藥料,今早剛被人帶走,死在路上了。”
柳棉雲眼皮跳了下,宋墨卿臉色也沉得厲害。
“人證沒了。”
他說這話時,手已經慢慢握緊,骨節泛白。
“還有什麼?”他又問。
秦壽頓了頓:“那幾日替主子熬藥的,是太醫院裡新調過來的副醫官……據說,是丞相舉薦的。”
宋墨卿沒吭聲,只低頭看了眼柳棉雲——她也正抬眼看他。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什麼也沒說。
可誰都明白,這筆賬,怕是要一起算了。
夜下得沉,殿裡燈火不甚明亮,燭影晃著宋墨卿的臉,半明半暗,像壓著火。
他坐著,手撐著膝蓋,一動不動,像是熬著什麼。
“那副醫官呢?”他低聲問。
秦壽躬身:“失蹤了。原在北苑偏殿落腳,昨晚開始就沒再現過人影,查遍了都未見。”
“人都敢弄不見了。”宋墨卿眼皮微抬,嗓音裡帶著一點低啞,“膽子不小。”
他指尖輕點著桌面,一下一下,似在想著什麼。
柳棉雲沒吭聲,靠在角落,她氣色雖差,但眉心緊著,神還是清的。她聽著他們說話,沒插口,只冷眼看著宋墨卿,像是等他下一步會怎麼出牌。
她比誰都清楚,如今再多猜測也沒用,證據全斷了,人又死得巧,這回對方怕是早留了後路。
秦壽看了眼宋墨卿,又偷偷看了看柳棉雲,低聲說:“皇上,要不要……”
“動太醫院?”
宋墨卿打斷他,語氣平靜得嚇人。
“現下沒個憑據,只怕一動,就打草驚蛇。”
他說得慢,眼神卻沒有一絲遲疑。
“留著,反正他躲不了太遠。你下去,盯住所有和丞相扯上邊的人,哪怕是廚下打雜的,也給我盯緊了。”
秦壽應聲,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
柳棉雲沒抬頭,問了句:“你要硬扯下去?”
宋墨卿看她一眼,低低笑了聲。
“你替他求情?”
“我怕你病還沒好透,再起大動。”
他沒說話,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問道:“那天你被刺,我認不出你,是不是因為那氣味?”
柳棉雲抬頭,神色沒變:“是。”
宋墨卿眉頭輕皺了一下。
“那味道,是邪穢摻了香料,一般人聞不出。”
她頓了頓,“你身上邪氣重,那味一接近,就亂了心神。”
他盯著她:“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殺了你。”
“我知道。”
她答得利落。
宋墨卿倏地站起身,背過身去。半晌,他聲音低啞:“再有下次,我認不得你,你自己躲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