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什麼妖人,全沒放在心上。
而林胖子,則急著要尋靈木為家族造船。
唯有孔尚昭,深深吸了口氣,拿起酒壺,鄭重地起身為羅明子斟滿杯中最後一口酒,雙手捧起自己的酒杯,與他重重一碰。
叮!
酒液晃盪,一切盡在不言中…
……
細雨朦朧,溼熱的江風掠過通州碼頭。
霧氣尚未散盡,幾艘龐大漕船輪廓在河面若隱若現。
碼頭旁一座名為“雲來棧”的二層客棧,臨窗雅間裡燈火通明,隔絕了外面的人聲喧囂。
李衍與王道玄、沙裡飛等人坐在桌旁,對面是兩位身份特殊的送客:一身素色蟒袍、面容沉靜的太子蕭景琰,側面還坐著兩名絕色女子,正是趙婉芳與燕門長老蘇玉。
菜餚豐盛,氣氛卻帶著一絲凝重。
京城之事已了,皇帝與玄門關係緊張,就連武當掌教玉蟾子,也不想多惹是非,早早離開。
加上蒸汽機的事,京城環境著實複雜。
這種情況下,李衍本想悄然離開,但沒想到剛到通州地界,便被蘇玉和趙婉芳攔住,帶他前來此地。
更沒想到,太子會親自前來送行。
“太子殿下,您太客氣了。”
李衍不知其意,只得起身飲酒道謝。
“應該的。”
太子蕭景琰屏退左右侍從,親自為李衍斟了一杯酒,依舊是那儒雅寬和的語氣,開口道:“書院之事,孤已知曉,多虧李少俠,才避免一場大劫。”
“若被妖魔得逞,寄生真君,後果不堪設想,只是如今京城局勢複雜,加上此事不可張揚,所以父皇才沒下旨賞賜,但書院那邊,已為少俠記下大功。”
“分內之事。”
李衍微微點頭,毫不在意。
書院功勞的事,他早已知曉,只不過剛將眾人法器重新煉製,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
再說最大的好處,還是天官任務的獎賞。
五道罡令,五道神罡,比之前任何任務都豐厚。
而且太子親自跑來,恐怕另有他事。
果然,太子蕭景琰又繼續開口道:“李少俠此行南下,孤本不想打擾,只是有件事……”
話音未落,李衍便搖頭道:“太子殿下,我們怕是無法趕到,時間上來不及。”
第一次蘇園相會,太子蕭景琰便提過此事。
之前皇家船隊沉沒,有件寶物落入一片詭異海域,想請他幫忙打撈。
原本也沒什麼,但李衍已經答應了二郎真君,前往泰山查探那邊情況,這是頭等大事,哪還顧得上出海。
“事情又有了變化。”
被打斷話語,太子蕭景琰也不惱火,無奈搖頭道:“實不相瞞,自那晚相會後,我已命人前往外圍尋找,但卻遲了一步,東西已經被人打撈走。”
“哦?”
李衍問道:“被誰撈走了,到底是什麼寶貝?”
“是一件鎮海玉圭。”
太子蕭景琰沉聲道:“此物乃是古之重寶,相傳為江浙沿海上古先民祭器,將其置於船上,可平息風浪。”
“此物曾被吳王錢鏐所有,後輾轉落入朝廷手中,我欲重建皇族船隊,此物乃是關鍵。”
“有傳言說,動手的是江浙海寇,但在誰手中卻無人知曉,李少俠若去了那邊,還請幫孤留意。”
李衍拱手應承,“不著急就好辦,此事李某記下了。若尋得線索,定當留意。”
太子微微頷首,再次舉杯送行。
酒過三巡,太子不便久留,帶人低調離去。
趙婉芳這才上前,端著酒杯開口道:“李兄要我打聽泰山附近情報,人手已經派出,但泰山畢竟是玄門重地,無論做什麼,萬事還需小心。”
一旁的蘇玉則笑道:“瞧你說的這話,莫不是小瞧了李少俠,如今十二元辰的名聲,早已響徹南北。”
“李少俠,就按之前約定,到了江南,我燕門會幫你聯絡大活,定然是報酬豐厚,您可不要總是拒絕。”
“蘇長老說笑了…”
將二人送走後,李衍等人出了客棧,正要登車,卻見角落陰影裡閃出兩人,正是羅明子與嚴九齡。
“李兄,你這偷偷摸摸就要走嗎?”
嚴九齡闊步而來,臉上滿是不樂意。
望著對方疲憊的面容,李衍無奈道:“你我何須如此,如今書院百廢待興,就是怕你麻煩,才只捎去口信。”
“事再多,送人總能抽出時間!”
嚴九齡眼圈有些發紅,“京城是旋渦,但我欲施展祖父遺願,只能在這泥塘裡打滾,真想和你們一起走。”
“這一別,怕是數年後才會相見。”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李衍微微一笑,“人道變革已至,書院乃是核心,嚴兄必然能名垂青史。”
一旁的羅明子也神情複雜,用力拍了拍李衍的肩膀,又飛快地掃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快速道:“李兄,廢話不多說,建木妖人禍亂神州,決不能放過,我在京城亦會想辦法推動此事。”
“還有那個‘鬼戲班’,多半是建木伸向神州的黑手,必然有圖謀,若有眉目,務必深挖!”
李衍也正色道:“道長放心。”
嚴九齡伸手一揮,便有手下取來送行酒。
“兄弟,山高水遠,萬事……慎之又慎!”
“二位保重。京裡的風雨,也請多注意。”
告別羅、嚴二人,李衍一行大步走向泊位。
一艘懸掛林家旗號的精緻雙桅沙船已靜靜等候。船體嶄新,皆是上好木材製作,正是林胖子傾力準備的“寶船”。
林胖子與孔尚昭早已在甲板上招手。
登上船後,江風獵獵,吹動船帆,也吹散了碼頭最後一絲離別愁緒。
李衍最後望了一眼霧氣籠罩的通州碼頭,轉身踏上舷板,林家寶船緩緩離岸,駛入浩蕩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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