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柄金色的飛劍在銅慶周身不斷環繞,突刺。
然其體表凝結的濃厚血氣卻宛若一件堅硬的鎧甲,所有飛劍的攻擊被盡皆擋下。
遠處虛空,沈文安看著眼前的一幕,倒也不著急。
體修防禦強悍,這一點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藉助彈跳力飛到半空的銅慶已經落在地面上,任憑他左突右衝,卻是被諸多的金色飛劍死死攔住。
轟!
轟!
如同困獸一般的銅慶不斷揮動拳腳,每一擊都是勢大力沉,將腳下仙武臺的地面都打的龜裂開來。
“這傢伙的力量好強……”
“防禦也很厲害,就是速度差了一些。”
半空中,沈文安已經逐漸摸清了銅慶的老底,心中有了考量,便不打算繼續與他浪費時間。
上百柄金色飛劍忽地脫離纏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柄巨型大劍!
金色大劍表面瀰漫著青色的太玄劍氣,恐怖的鋒芒牢牢鎖定了銅慶的身軀,虛空斬下!
感受到了危機,銅慶雙眸微微泛紅,體表的血氣猛然一震,直接將周身其餘的一百多柄飛劍震飛數丈,隨之便舉起穿有鎧甲的左臂,迎著斬下來的金色巨劍想要抵擋!
轟!
由百柄飛劍凝聚而成的金色巨劍狠狠斬在其左臂的臂鎧上,巨大的轟鳴隨著氣浪將四周碎裂的石塊震成細沙!
煙塵瀰漫在整個仙武臺上!
“好恐怖的攻擊!”
“那劍修在御劍術上的造詣極深,能夠如此嫻熟的操縱兩百多柄法劍,還能一心二用,發動這樣的攻擊!”
“其體內的劍元也是足夠渾厚,竟然拋棄了劍修的特長,選擇與銅慶那傢伙硬碰硬。”
“倒是看走眼了,老夫可是將全部家當都壓這小子輸上了,要是賠了,老夫這百餘年的積攢……”
眼瞅著沈文安一擊造成了如此恐怖的威勢,仙武臺外的看臺上,諸多觀眾再次議論紛紛。
場中煙塵逐漸散去。
仙武臺上,銅慶那高達一丈的身軀此時已經矮了半截。
其面部表情猙獰,右腿膝蓋已經被壓成半彎,幾乎快要跪在地上。
渾身的氣血之力此時全都灌注到左臂上,右手也是死死頂著有些發顫的左臂。
另一邊的沈文安此時依舊雲淡風輕的懸於虛空之上,雙眸之中隱有淡淡的青色劍氣閃爍。
“咔嚓!”
“咔嚓!”
……
銅慶身上的鎧甲並非凡品,面對這樣的攻擊竟奇蹟般的扛住了。
但其腳下的大地卻遠不如身上的鎧甲堅硬。
金色巨劍上的壓力慢慢增加,銅慶腳下的仙武臺地面發出一聲聲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喝!”
一聲爆喝響起,更強的氣血之力自其體內迸發而出。
銅慶的右腿劇烈顫抖著,竟隱隱有了想要站起來的跡象。
但見如此,沈文安眉頭微皺,心念微動,數柄金色的法劍瞬間化作流光,狠狠撞在其膝蓋處!
嘭!
嘭!
接連的撞擊聲響起,銅慶已經力竭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右腿膝蓋猛然跪在地上!
地面上堅硬的石塊被其膝蓋跪碎,那撐著金色巨劍的左臂也是猛然一沉!
金色巨劍已經壓在其肩頭,讓其臉上的痛苦之色更濃。
“認輸吧。”
沈文安淡然開口的同時,數柄飛劍已經緩緩來到其眉心處。
鋒銳的劍芒劃破了其面板,殷紅的鮮血自其眉心傷口湧出。
顯而易見,此番若是生死廝殺,銅慶早已經變成了屍體。
滾燙的鮮血自鼻尖滴落,銅慶心中湧起了濃濃的不甘,但也知道人家已經手下留情了。
“某……認輸了。”
極不甘心的說出了這句話,銅慶心中忍不住哀嘆。
作為薛家仙武臺的擂主,出場報酬是根據連勝場次給的。
在對陣沈文安之前,他已經連勝了七場,出場的報酬也從原先的三百靈晶漲到了五百。
這次戰敗,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報酬又要從頭開始了。
聽到其已經認輸,沈文安便緩緩收起了法劍,身形自空中落下。
銅慶站起身,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道:“下一個體修擂主與某不一樣,道友要小心了。”
說完這話,他便是落寞的離開了仙武臺。
……
雲水城。
沈文煋已經按照父親沈元的吩咐,將那名叫徐湛的少年收為徒弟。
一番教導之後,他卻意外發現,這小子在體修之道的天賦很是不錯。
一身氣血十分凝練,好好培養,說不得還真有一番作為。
後山,莊園外的一處平坦山崖上,沈文煋負手而立。
面前不遠處的徐湛光著上身,徒手舉著一塊巨石,正咬牙堅持著。
“不要想著以自身現有的氣血之力抵擋,要仔細感受,想辦法從身體的竅穴之中發掘新的氣血之力。”
“吾等體修,自身的每一寸血肉都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
“每一個竅穴都堪稱一大秘藏,想要在體修之道有所成就,就需要不斷髮掘自身的潛力,激發竅穴內的秘藏。”
但見其身軀顫抖,快要堅持不住的樣子,沈文煋的聲音在其耳邊響起。
徐湛聞言,似是有所領悟,體表剛瀰漫出來的氣血之力便又慢慢收回,頂著巨石的壓力,開始嘗試尋找師父口中的“秘藏”。
漸漸地,他似乎忘卻了手中舉著的巨石,意識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其好似感受到了體內每一個細胞的呼吸和跳動。
正待他沉迷於這種奇異的感覺無法自拔時,識海中忽地冒出一團至陰至寒的陰氣!
下一刻,徐湛的眼前再次浮現出一座黑灰色的巨城!
這一次巨城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
徐湛隱隱看到了巨城中有人影在走動,一條奔騰的大河在巨城周圍緩緩流淌……
嗯?
山崖不遠處,負手而立的沈文煋正滿意於這個徒弟的悟性不錯,自己只是稍微提點了兩句,他便找到了開發自身秘藏的辦法。
卻忽然發現徐湛的氣息發生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一股至陰至寒的詭異氣息自其體內浮現,這種氣息給人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徐湛?”
眉頭緊皺,微微思忖了一番,沈文煋當即開口。
然此時徐湛並未給出任何回應。
其體內那種至陰至寒的氣息也越來越濃郁,周遭空氣的溫度已經明顯有了下降的跡象。
見此,沈文煋意識到了不對勁,當即身形一閃,直接一拳將其舉在頭頂的巨石轟碎!
大量的碎石飛濺,那些激射出去的碎石還未落地,表面就倏然瀰漫著一層薄薄的寒霜!
隨著巨石碎裂,周遭空氣中的溫度更低了,一些植被和山石的表面也都慢慢凝結出大量的水珠,繼而浮現出蒼白的寒氣。
沈文煋面色凝重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猶豫許久後,其緩步向前,想要將徐湛喚醒。
“伯父小心!”
就在此時,一道流光自山下莊園飛掠而來。
人未至,聲音便已經傳到了他的耳中。
沈文煋頓住了腳步,但見一襲白衣長裙的沈狸御風而來,落在面前後,眸光如同幽潭一般,凝望著徐湛。
“狸兒,他這是……怎麼了?”
沈文煋沉聲問道。
徐湛身上發生的詭異變化,讓其難以理解。
沈狸緩緩收回眸光,隨之微微搖頭道:“狸兒不知,但其神魂好似出現了某種變化,有一股力量在復甦。”
聞聽此言,沈文煋面色凝重。
二人正沉默著,又是兩道身影自下方的莊園飛來。
正是沈崇明和沈元。
見到二人,沈文煋忙迎了上去,朝著沈元微微拱手道:“爹。”
沈元頷首,目光看著渾身陰氣瀰漫的徐湛。
“這小傢伙怎麼了?”
沈文煋搖了搖頭道:“兒正教導他體修開自身秘藏之法,其身上的氣息倏然就發生了變化。”
“爹覺得他現在的狀況會不會與淶水河底的東西有關?”
沈元沒有說話,眸光深然掃了一眼徐湛,隨之緩步來到跟前。
“爺爺小心,狸兒能感受到他體內有著一股極為恐怖的力量。”
沈狸開口提醒。
沈元微微點了點頭,隨之便緩緩抬起手。
其掌心處浮現出一抹玄妙的大衍之力,慢慢觸碰到徐湛的身軀。
轟!
一瞬間,沈元忽然發現自己的部分神識被拉入了時光長河之中!
周遭光影變幻,一個個氣息恐怖的人物矗立在時光長河的兩岸,那睥睨天下的氣勢即便是匆匆自眼前略過,也足以讓人心驚膽寒!
其神識在那些光怪陸離的光影之中,似乎看到了曾經的暘淖之地。
仙宮林立,大地蒼茫。
無數渾身散發著強橫氣息的身影或是御風,或是腳踏法器,亦或是騎著某種恐怖的飛禽巨獸,在天空遨遊。
時光長河繼續倒流,驚鴻一瞥之間,他似乎還看到了一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盤膝於九天之上,舉手投足之間揮灑出大片大片的勢紋流光。
那些勢紋流光迅速融入下方的山川大河,荒漠戈壁。
其神識想要操縱時光長河停下來,好好看看那人的真實面目。
卻發現那飛速倒流的時光長河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也只能望著那人的身形飛速倒退,直至完全消失。
兩岸光影中的畫面再次快速變幻,暘淖之地好似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荒蕪與破敗。
最終,他的神識在時光長河的裹挾下,好似衝進了另一個紀元。
周遭光影中的一切都顯得十分陌生,散發出來的氣息也更加古老,蒼茫。
只是倉促環顧之間,沈元忽地迎上了一道可怕的目光!
那是一名踞坐在未知大河邊緣垂釣的老者。
老者渾身沒有任何氣息,但卻好像感受到了他神識的存在,其緩緩抬頭的瞬間,兩道眸光如同跨越無盡的時空,直接看向了沈元的本體。
“怪哉,竟是一個弱小的螻蟻……”
老者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時,沈元的神識已經被時光長河裹挾著向前方奔流而去。
古老的氣息越來越濃郁,時光長河兩岸的光影也越來越模糊。
起初他還能看到一些山川大河,異獸飛禽。
漸漸地,周遭光影便是劇烈的閃爍,各種讓人發自靈魂深處畏懼的氣息,伴隨著一股股毀天滅地的動靜不斷出現在光影之中。
甚至於,在沈元驚愕的瞬間,忽地發現一雙恐怖的大手出現在時光長河之中,朝著他神識所在的地方抓了過來!
伴隨著大手緩慢握緊,周遭的時空慢慢幻滅,面前的時光長河都激盪其巨大的漣漪。
一縷神識徹底泯滅之前,沈元匆匆瞥見那巨大手掌的主人正立於一座巨城上空。
在其周身則是躺著諸多氣息恐怖的身影,有體長萬丈,失去頭顱的巨獸。
還有周遭遍佈毀滅雷霆,即便是身死,身體本能溢散出來的氣息都能輕易攪碎空間的大能。
噗!
山崖上,沈元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雙目睜開時,眸中帶著濃濃的驚駭。
“爺爺!”
“爹!”
沈狸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不輕,連忙圍上來,攙扶著他的身軀。
“爹,您沒事吧?”
沈文煋關切問道。
沈狸和沈崇明也是一臉擔心的望著他。
沈元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漬,微笑著搖了搖頭。
只是損失了一小部分的神識,不算多嚴重的傷,修養一段時間就能無礙。
略微調息一番,壓制住體內翻湧的氣血,其目光再次看向徐湛。
他不清楚徐湛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但從方才的詭異情況來看,這個叫徐湛的小傢伙,極有可能也是某位恐怖存在的轉世之身。
只是眼下還未覺醒宿慧而已。
想到這,他的神色有些複雜。
此等人物就是一柄雙刃劍。
若是用的好了,對沈家來說是天大的機緣。
可若是失控了,也必然會給沈家帶來滅頂之災。
看來,想要將其留下為己所用,必須得做點什麼才行……
“你們且退後一些。”
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沈元面色凝重開口。
三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後退了幾步。
沈元略微思忖片刻,毅然抬起了手掌。
紅白相間的漩渦忽地在其掌心浮現,漩渦眨眼間就變成一人大小。
意念微動,沈元當即將那漩渦推向呆立在面前的徐湛。
片刻,一道道灰濛濛的靈韻忽地自徐湛身上被吸出。
這些灰色的靈韻在離開徐湛的身軀之後,劇烈掙扎著,想要逃出漩渦的吸力範圍,但卻未能得逞。
眼瞅著越來越多灰色的靈韻被吸出,沈元能夠明顯感覺到一股恐怖的氣息自虛空之中,跨越無盡的時空長河快速朝著徐湛的本體襲來!
“狸兒,想個辦法切斷這小傢伙的所有氣息!”
沈元沉聲開口。
一旁的沈狸眉頭微皺,隨之便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迷你稻草人!
幽光閃過,其以指甲劃破了徐湛的手腕,以他的鮮血將稻草人浸溼。
舉著那沾染了徐湛鮮血的稻草人,沈狸右手食指泛起淡淡的熒光。
一道道詭異的符籙銘文被其刻畫在稻草人身上,漸漸地,那稻草人竟然散發出了和徐湛一模一樣的氣息。
若非肉眼所見,僅以神識觀察,根本看不出來這有著和徐湛一樣氣息的東西竟然只是一個稻草人。
沈狸剛刻畫完最後一個符籙銘文,心頭忽地感受到一股極度恐怖的氣息!
電光火石之間,那稻草人便是被她拋入虛空之中!
轟!
那帶著與徐湛一模一樣氣息的稻草人剛被拋到半空,便被一股無形的恐怖力量瞬間磨滅!
連一粒灰燼都沒有留下!
嘭!
嘭!
看到這一幕,遠處的沈文煋和沈崇明父子面色駭然,心臟劇烈跳動了兩下。
而此時的沈狸也是暗自舒了一口氣。
她能感覺到,自己方才若是慢了半分,恐怕也會被那種恐怖的力量直接抹殺。
徐湛面前,沈元已經收回了紅白兩色漩渦。
意識沉入識海的剎那,他忽然發現識海中的白玉龜甲上不知何時境多了一塊模糊的印璽虛影。
那印璽通體黝黑,散發著和徐湛身上類似的至陰至寒之氣。
只不過印璽虛影太過模糊,沈元研究了許久,根本看不清上面雕琢的是何種異獸。
待他的意識迴歸本體時,徐湛已經醒來。
此時的他一臉茫然,看著面前的沈文煋幾人,有些拘謹。
沈元負手來到其跟前,凝望著他片刻道:“小傢伙,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
徐湛微微搖了搖頭拱手道:“不敢隱瞞老祖,屬下只是覺得腦子裡好像多了點東西,但又不知道多了什麼。”
“另外……屬下好像突破了。”
他原本的修為是體修一境巔峰。
經歷的方才詭異的變故之後,如今竟然提升了整整一個大境界,達到了二境巔峰。
體修二境巔峰已經相當於練氣七八層的樣子。
也就是說,此時的徐湛一躍成為沈家諸多修士中的中流砥柱。
但見如此,沈元略微思忖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莫要多想,好好跟著你師父修煉吧。”
“是!”徐湛恭敬應聲。
“狸兒,我們走吧。”
喊上沈狸,沈元緩步朝山下的莊園而去。
……
仙武臺上,沈文安持劍望著面前剛出現的第四名對手。
這也是一名四境體修。
只不過和先前的銅慶不同,眼前這名四境體修是一個身高僅有六尺,比之正常人還要矮一截的乾瘦老頭。
若非身上瀰漫著淡淡的氣血之力,他這幅形象很難讓人將其與體修聯絡到一起。
沈文安靜靜望著他,耳畔迴響起銅慶敗退之前的囑咐。
按照銅慶所說,這老者是和他完全不同的體修,自己需要多加小心。
“老朽趙禹田,四境體修。”
矮瘦老者來到三十丈距離後,微微拱手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沈文安打量著他,正待拱手還禮時,去忽然發現那趙禹田的身形消失了!
嗯!?
心中暗驚,其神識瞬間鋪展開來!
正待他疑惑這趙禹田是如何消失的,忽然感受到頭頂傳來一股濃濃的危機!
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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