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抬眼看他,語氣忽然收斂幾分:“今早父親傳來訊息。說你在青雲擂的戰績已遞至朝廷。比試一結束,鎮武司便要調你前往北境,,赴北境前線參與抵禦獸潮的戰事。”
楚寧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謝明璃輕聲道:
“北境風雪無常,妖潮連年。你這樣的身手,遲早會走到那裡……只不過,這一步,來得比我想的快。”
楚寧低下頭,沉默半息,終道:“我明白。”
她笑了笑,目光微黯:“也算是封賞吧。你得了鎮武司的認可,父親說,你可入密庫挑一件兵器。”
楚寧挑眉:
“武侯府的密庫?不是傳說連你自己都進不去嗎?”
“所以說你面子大啊。”謝明璃挑眉輕笑,眼中掠過一絲得意,“這可是‘三等內庫’的許可權,放在我武侯府這百年積藏裡,已是難得一遇。”
楚寧半真半假地感嘆:“不愧是武侯千金,連侯爺都被你磨得點頭了。”
謝明璃輕哼一聲:“我不過是念叨了你幾次。他看你是個有本事又有命的,就放人情了。”
楚寧目光定定看著她,忽然柔聲道:“那我真得謝你了。”
“若真想謝我,密庫挑兵器時——別挑那些一看就莽的。”
她沒接話,只抿了一口茶水,忽然笑了:
“北境風雪凜冽,兵器選得合心,至少多一分保命的機會。”
楚寧輕聲一笑:“行,我挑個跟你一樣好看的。”
“你去挑選兵器吧,秦管家已在密庫候著。”
謝明璃語聲平穩,卻藏不住語末那一絲不捨。
楚寧略作沉吟,終是輕輕頷首:“好。”
他轉身走出房門,晨光正好,灑落在長廊石階之上,斑駁光影隨風而動。
他腳步忽地一頓,回頭望去。
屋內,謝明璃已重新站在窗前,素衣臨風,髮絲被晨風輕輕吹拂。
她目光依舊投向院中——那裡,封槿正陪著謝驚鴻緩緩而行。
楚寧望著她的背影,胸中忽然一緊。
世間情意千萬種,有的熱烈如火,有的沉靜如雪。
可無論哪一種,若是願意為你駐足望你歸途,那便值得你千山萬水走去。
……
密庫石門前,秦鶴年早已候立。
他今日並未穿甲,身著素色常服,卻將衣袍熨得平整無褶,腰帶打得一絲不苟,整個人站得筆直,如臨天子面前。
那張曾帶著幾分上位者傲氣的臉,此刻斂盡了往昔輕慢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易察覺的拘謹與恭敬。
他看著緩步走來的楚寧,眼中閃過一瞬複雜難明的情緒。
——就是這個外姓少年。
十幾日前,秦鶴年還暗中疑其出身,譏其鋒芒太盛,未免目中無人;可十幾日之後,便是在今日,他親眼看著這少年於萬眾矚目下接下百戰擂。
他記得那一刀,雷光萬丈,一擊裂擂,那不是宗門弟子該有的氣魄,那是……將星初燃,雷神臨世。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那些曾帶著“前輩”的高傲眼神,有多可笑。
如今再見楚寧,他竟連直視的勇氣都沒有。
“楚公……不,”他喉頭一緊,聲音險些打顫,低垂下頭。
“雷極刀君,請。”
他俯首行禮,腰彎得極深,聲音裡透出壓抑不住的敬畏與悔意:
“侯爺命屬下在此等候,親引您前往密庫挑選兵器。”
話音落地時,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楚寧。
不是因為命令,而是心中那股發自本能的敬懼。
這世間,有些人一旦拔刀,旁人便再也無法用身份去衡量他。
——他是雷極刀君,是今日以一人之力撼動百戰擂的少年。
也是,從此不得不仰視的存在。
楚寧眉梢未挑,只淡淡頷首。
秦鶴年立刻躬身在前領路,穿過迴廊,走入武侯府地底最深處的巖廊。
一路上機關重重,暗鎖密佈,十餘道陣法接連閃現,如重重天鎖,攔阻凡俗。
若非有金鑰引路,哪怕是八品宗師強行闖入,也休想踏足分毫。
終於,一座三丈高的古銅大門出現在面前。
門上雕刻著雷龍騰雲,蒼蟒纏柱,四角封印雷紋,電光遊走如蛇。
整座石壁彷彿沉眠著千百年的蠻荒巨獸,隨時可能甦醒吞噬闖入者。
秦鶴年輕步前引,走到密庫門前,側身躬身,低聲開口,語氣中已帶上了隱隱的敬畏與試探:“此乃武侯府密庫中的‘三等內庫’,雖非傳承之巔,卻是侯府百年基底所藏。”
他語調微頓,目光不敢多停留在楚寧臉上,繼續道:
“其中不僅囤積了靈兵、稀有器胚,還有些……功法殘卷、冰魄魂晶、雷系靈骨……諸般奇珍,皆非外人可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