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娘子,你家相公上堂控訴,說今日你的粽子煮得不好,他說了幾句,你便毆打於他,還將他的手指差點咬斷,迸出的血還濺汙了衣裳,你怎可如此不守婦道?”
李步蟾在外面看著,嘴角不由得翹起,石安之不說命案,卻說家事,這手渾水摸魚耍得不錯。
果然,王氏被石安之的話給嚇住了,這年頭若是被扣上一個不守婦道的帽子,女人哪裡還有活路?
“縣尊老爺,這是哪裡話,民婦實在冤枉,我家不說是書香門第,但我爹也是過了府考的童生,自幼便讀女學,只知道夫為妻綱,哪裡敢打罵相公?”
說著說著,王氏都快委屈死了,聲音也大了起來,“我家相公的手指,是他今日去胭脂樓喝花酒,酒後與人爭執,被妓子顧眉兒咬傷的,這是他親口跟民婦說的,為何要來冤枉於我?”
聽到王氏這般說辭,堂裡堂外一陣轟然,好戲來了。
石安之一拍驚堂木,丟下一根籤子,“左右,去胭脂樓,與我將那顧眉兒提來!”
過不多時,顧眉兒帶到。
這顧眉兒倒是膽大,婷婷嫋嫋地走上公堂,跟到了那家恩客的後花園似的,臉上笑意吟吟,不見半點緊張。
聽石安之的詰問,顧眉兒笑道,“縣尊老爺容稟,今日是端午節,賤婢等人都在花船上看競渡,哪裡見過王相公?”
她眼波一轉,看得人心襟一蕩,“再說,王相公說他在胭脂樓喝花酒,可現在是什麼時辰,又喝的哪門子花酒?”
這話說得在理,大明的青樓都是午後方才開張,胭脂樓身為縣裡行業的頭部,開得還要晚一些。
今日紛紛擾擾的,到現在也不過是剛到申時,人家胭脂樓的門板還不知卸沒卸下來,你到哪裡吃花酒去?
王嘉賓再度被帶到堂上。
他的說辭漏洞百出,被媳婦和相好的連續兩擊,捅得稀碎。
他倒也光棍,雖然臉色有些發白,卻仍然傲立堂上,不發一語。
“啪!”
石安之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王嘉賓,你還有何話說,還不從實招來?”
王嘉賓笑了笑,伸手抻了抻衣襟,正了正頭上的方巾,“縣尊說的是,學生無話可說了,學生要是再信口胡沁,哪裡還有讀書人的體面?”
“嘉賓兄,真是你……害了潘彥?”
一旁的江盈科一直沉默不語,此時終於憋不住了,顫抖著問道,“潘彥,那是咱們的朋友啊!”
“不錯,潘彥是咱們的朋友,《禮》曰“父母存,不許友以死,不有私財”,何解?”
江盈科的本經便是《禮》,聽到王嘉賓的這句反問,他不假思索地答道,“鄭康成解此句之意,為“朋友有通財之義”也。”
王嘉賓點點頭,繼續問道,“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此又何解?”
“朱熹解為“朋友有通財之道”也。”
江盈科的《四書集註》滾瓜爛熟,王嘉賓滿意地笑道,“這不就行了,聖人都已經說了,朋友通財,我手頭拮据,不過借用了他潘彥一二百兩銀子,他竟然找上門來,讓我歸還,這還是朋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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