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佐果然不敢硬接,順著錢大音的拳勢,就勢仰面一躺,讓開了去路。
錢大音心中一喜,空中騰挪,左手探出,如白猿探果,一把搭上了窗稜,扭腰轉身。
眼見他就要翻身躍下,卻突然覺得胯下一冷,一條腿直愣愣地從地上頂了上來,無聲無息,如同死人騰床,陰狠之極。
“啪!”錢大音不敢前竄,左手轉而下滑,變搭為拍,拳腿相交,發出一聲悶響。
錢大音雖然見機得快,沒有讓王佐得逞,但臂力終究不如腿力,拳腳一觸即分,身形有些吃不住力,晃了一晃。
王佐並不起身,而是一個黑驢滾氈,接著一個烏龍絞柱,如水銀匝地,無孔不入。
錢大音無計可施,“嚇”的吐氣發聲,雙臂交叉,想要架住王佐的腿力,奈何他舊力已去,新力未生,被這一腿逼得後退兩步,離開了視窗。
王佐全無聲息,雙手拍地,雙肘急屈急伸,如同彎弓射箭,一百多斤的身子像利箭一般射出,左腳勁直,如兔兒蹬鷹,右腳彎曲隨後,如驢兒後蹶,錢大音再也招架不住,胸口接連“噗噗”悶響,被王佐踹翻到地。
錢大音身後就是樓梯,這一倒地,就成了葫蘆,雙腳朝下屁股向上,“咕嚕咕嚕”往下滑去。
滾到拐角處,一個身影從下面竄了上來,手中白光連閃,錢大音雙腳的腳筋就被挑斷。
“啊……”劇痛之下,錢大音慘呼剛剛出聲,便被跟上來的王佐一掌擊在頸後,暈了過去。
陸炳麻利地掏出麻繩,將錢大音捆了起來,從錢大音身上撕下兩條布,簡單包紮了一下,又掏出一個麻核塞進他的嘴裡,拍拍手站了起來。
這番打鬥快打快收,不過三四個回合,錢大音就像一條空蕩蕩的麻袋,委然於地。
王佐返身拾起短刀,單手拎著錢大音,走了下來,陸炳跟在後面,佩服不已。
錢大音選擇從視窗逃逸,而不是從樓梯衝出,就是知道樓下必有伏兵,這老賊的預感不錯,陸炳剛才就伏在樓梯間。
剛才一番爭鬥,陸炳在下面看得眼花繚亂,錢大音的身手出人意料的強悍,饒是如此,還是被王佐乾淨利落地收拾了,臉不紅氣不喘,也就是亂了髮型,皺了衣服。
錢大音剛才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捷,選擇不可謂不明智,反擊也不可謂不猛烈,但在王佐面前,愣是沒有半分機會。
王佐的招法並不眩目,就是謀定而後動,流暢自然,簡潔實用,只要被他粘上了,就如附骨之蛆,隨形之影,揮之不去。
不愧是正德九年的武狀元,難怪陛下會將自己派發到他的麾下,少年陸炳心神激盪,緊步跟了上去。
***
毛伯溫與石安之二人越走越快,出了樓梯,眼前一暢。
原本熙熙攘攘的酒樓大堂,現在變得空空蕩蕩,桌椅都被摞了起來,只在中間拼了三張八仙桌,桌上鋪著羊毛氈子,上面擺好了筆墨紙硯。
所有人員都被李步蟾以毛伯溫題字的名義讓了出來,候在門外。
聽到樓上的響動,兩人互視一眼,腳下更是快了兩分,剛剛走過八仙桌,便聽到後面一聲慘呼,接著王佐便拎著人從樓梯間出來。
王佐將錢大音往地上一放,抱拳道,“毛御史,幸不辱命!”
毛伯溫有些驚訝,不想王佐這般利索,轉身看了看地上的錢大音,拱手還禮,“王千戶援手之情,伯溫在此謝過!”
“職責所在,毛御史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