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渾身疼得厲害,但她確信,自己的骨頭肯定沒斷,也沒什麼大礙,於是就一直躺著不肯起來。
她又不傻,這滿屋子都珠光寶氣的,一看就是有錢的主,這東家的丫鬟打了她,不狠狠訛上一筆醫藥費怎麼行?
“我骨頭斷了!你得賠我醫藥費!”
她扯著嗓子嚎,這會兒也顧不上琢磨那聲音像誰了,滿腦子只想著撈錢。
施硯硯那個賤皮子早就死了,就算沒死,也絕不可能這麼有錢,這人肯定不是施硯硯!
青禾和春杏都傻眼了,這老婦變臉怎麼比翻書還快?
硯硯卻在屏風後冷笑。
謝母這副撒潑打滾的德行,她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三天兩頭就跟住在莊子西頭的周嬸吵架,吵不贏就往地上一趟,嘰嘰歪歪的丟人現眼。
“哦?”她慢悠悠道,“我這藥材齊全,保管能把老夫人治好。不過——”她話鋒一轉,“你打碎的那隻杯子,打算怎麼賠?”
謝母一愣,側頭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不以為然地說道:“不就一個破杯子?能值幾個錢?”
“破杯子?”硯硯輕笑,“這可是先帝時期的‘雨過天青釉’,光這一隻,就值四百八十兩。\"
四百八十兩?!
謝母倒吸一口冷氣,她這次出門統共就帶了四百兩!
來寶也愣住了,方才她竟看走了眼,那竟然是官窯十年才能出產一次的雨過天青釉?
完了,如果真的是,那四百八十兩都是少的,官窯裡的掌事大師故去了,這東西現在就是絕版啊!
“怎、怎麼可能!”謝母躺在地上,結結巴巴地反駁,“你少騙我,那麼大點個小杯子,能值那麼多?”
“騙你?”硯硯語氣悠然,“不如我現在就去請官府的人過來鑑定,老夫人要等等嗎?”
官府?!
謝母一個激靈。
她出身窮苦,最怕和官府打交道,聞言立刻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不用了不用了!”
硯硯問:“那醫藥費……”
謝母連忙擺手,“我不用你賠!你也別想讓我賠!”
青禾看得目瞪口呆,她剛才那一摔可是用了七成力道,這老婦怎麼轉眼就活蹦亂跳了?
難道是肉厚抗摔?
“那也好,”硯硯也不糾纏,“咱們就算扯平了。”
說著,她拿出一個精緻的琺琅盒,盒蓋上的彩漆在陽光底下泛著斑斕的柔光。
“我本就是想和老夫人交個朋友的,你看,這是我秘製的玉容膏,整個汴京城可只有這一小盒,比返顏露好上不知多少倍,塗上後香氣馥郁,能讓肌膚如玉生光,三日不見皺紋,老夫人可要試試?”
三日不見皺紋?謝母眼睛一亮。
硯硯透過屏風,將謝母眼中的貪婪盡收眼底,她輕輕抬了抬手指,示意青禾將琺琅盒遞出去。
“給老夫人試試,”她語氣輕飄飄的,“滿意再付款。”
青禾面無表情地擰開盒蓋,用銀勺挑了一小塊乳白色膏體,點在謝母手背上,輕輕揉開,奇蹟般的變化竟然真的出現了。
那塊原本佈滿皺紋的面板,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光滑緊緻,甚至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這、這……”謝母驚呼一聲,下意識就要去搶。
如果她能在安哥兒大婚當日塗上這東西,豈不是要比那勞什子沈夫人還要光彩照人?
到時候滿堂賓客,誰能不誇她年輕貌美?
青禾卻早有防備,手腕一翻,利落地合上蓋子,將琺琅盒送回了屏風後。
“多少錢?”東西一拿走,謝母的心都像擰巴了一下,急不可耐地問道。
硯硯輕笑,“四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