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次的出使任務並不重,主要是向兩位貴族傳達沼地公爵洛泰爾的死訊。
草地公爵那邊目前已經收到了林恩的最後通牒,要麼直面白河領的兵鋒,要麼就不要瞎摻和林恩與金鹿堡方面的戰爭。
谷地公爵則是林恩拉攏的物件,目前正與白河領處在‘蜜月期’之中。
林恩拿起鵝毛筆,一邊在文書上簽字,一邊說道:“我今天早晨和赫爾曼的長女共進早餐,她中午之前會給我一封信,你派人將這封信帶到白鷹堡,儘量調停赫爾曼與瓦薩的戰爭。”
卡列博直言道:“是,大人,不過我認為這件事的成功率不會太高,谷地公爵的性格,那可比放了半年的黑麵包都硬。”
同時卡列博心裡頭也犯嘀咕:大人,這赫爾曼的頭銜可比您還要高,他要真到了白河領,你打算如何安置他?他的長女您又不打算娶,到時候多麻煩?
對谷地公爵這位前老闆,卡列博的情緒很是複雜。
他自然不希望赫爾曼就這麼死了,可為了新老闆的利益,他同樣不希望赫爾曼來白河領避難。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同時面對新舊兩個老闆,這會令他相當尷尬。
一想到這事卡列博就頭疼。
“試試而已,我也知道成功率不高。”林恩放下鵝毛筆,抽開旁邊的櫃子,拿出他的專屬黃金印章,給這兩封外交公文都加蓋了印信。
到了他這等級別,通常可以配備一名專業的‘掌璽官’,顧名思義,就是負責保管貴族印章的官員。
至於這掌璽官的權位,大致可以參考明朝宮廷裡的掌璽太監,基本就是一人之下的地位。
除了保管領主印章外,掌璽官還有權參與領地的內政與外交決策,是宮廷中的核心官員,位次遠在書記官之上。
畢竟後者在明面上只有書寫公文的權力。
不過林恩目前只設立了書記官,並未設立權位更高的掌璽官。
這主要還是因為他精力夠用,且有能力處理絕大部分領地事務,用不著設一個掌璽官來分自己的權。
在完成上午的工作後,林恩又在行宮的小餐廳裡舉辦了一場較為私密的午宴。
賓客僅有他的四個兄弟。
老三揚這會還在西邊的湍流郡戍守,實在脫不開身。
不過林恩已經派出使者,快馬加鞭將勳章等賞賜送到湍流郡。
喝了兩輪酒,林恩摟著年齡最小的老六問道:“蒂莫,就你沒男爵頭銜,你心裡會感到失落麼?”
老六蒂莫沒上過戰場,若是給他頒發男爵頭銜,對軍中的其他將士多少有些不公平。
其他四兄弟的男爵頭銜那可是實打實在戰場上拼殺出來的,足以服眾。
透過設立分等級的頭銜,林恩就可激勵軍中將士奮勇作戰。
而若是頭銜發得太多,就會拉低頭銜的含金量,降低其激勵作用。
“大哥,我能成為騎士已經夠開心了,誰能想到,我一個修道院的輟學生還有成為騎士的一天呢?”
蒂莫對此毫不介懷,幾個哥哥都是靠實打實的戰績拿到的頭銜,他只是羨慕但不會嫉妒。
而且他知道大哥對自己足夠器重和照顧,這領地上的半數官吏可都接受過他的教育,
等這些官吏成長起來,他的地位能低得了麼?
這時老五安德烈端著酒杯擠了過來,滿臉通紅地說道:“老六,我聽說蒼鷺縣的啟蒙學校辦得挺好,將來等我兒子長大,你可得替我好好管教他。”
老六和他碰了一杯,嘴上卻挖苦道:“你先生個兒子出來吧,影子都還麼見到呢,就想著上學的事了,而且你兒子肯定會繼承你的性格,我可管教不了,還是讓大哥來管教吧!”
這話引得在場幾兄弟同時哈哈大笑,就連一貫冷峻的老二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老五的厭學那可是出了名的,跟著老六學了一整年,卻連常用字詞都認不全。
“那可不好說,我妻子就很喜歡看書,將來我兒子肯定會像他母親!”老五很不服氣地嚷嚷著。
一貫喜歡和他作對的老四約瑟夫回道:“我聽人說,那兒子總是更像父親一些。”
老五不屑地咂咂嘴:“切,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妻子。”
老四臉也紅了,震怒道:“我嫉妒?我這個月就會結婚,也是大哥為我舉行婚禮,你要是再不努力點,我兒子肯定會比你兒子先出生,到時候還是你兒子的哥哥!”
“放屁,我兒子肯定先出生!”
“你小子,敢不敢打個賭?”
“賭就賭,這把我贏定了!”
看著幾兄弟喝醉了酒吵作一團,林恩不禁又笑著滿飲一杯。
他的確兌現了剛來白熊領時許下的承諾:這份榮光,我絕不會獨享!
當鏡鐵伯爵瓦薩收到來自東方的噩耗時,他正與幾名親信在軍營裡圍著火堆吃烤肉。
瓦薩手握一隻肥美的大羊腿,聽弟弟達米安唸完了信,很是感嘆:
“洛泰爾竟然死了,就像是路邊凍死的野狗,這死相可真夠悽慘的。”
瓦薩如今手握近四千大軍,卡死了白鷹堡所在山峰的所有出入通道。
這白鷹堡建在山中的一處懸崖上,僅有兩條小道進出,城牆周圍又俱是峭壁,實在難以攻取。
因此瓦薩沒有頭鐵地去強攻城堡,而是主打一手消耗。
只要等城內吃完了存糧與酒水,這座從未陷落的城堡就將自開城門,迎接新主人的進駐。
按照過往經驗,圍城半年,城堡內部就會自己出問題,圍個一年,基本也就不攻自破了。
瓦薩原本的計劃,是趁著沼地公爵與奧托三世在王領纏鬥的機會,將整個谷地公爵領收入囊中。
可沼地公爵敗亡得太快了,不僅輸光了王領的貴族軍隊,到現在更是連命都丟了。
這王領已經沒人能阻擋奧托。
瓦薩的老巢鏡鐵領與王領接壤,若是奧托向西擴張,那他也將承受來自東邊的壓力。
這時達米安掏出了另一封信,略感詫異道:“哥哥,白河伯爵的使者還帶來了一封信,看署名,似是赫爾曼長女海拉的親筆信,赫爾曼竟然沒將他的家屬送往蒼狼堡。”
瓦薩轉了轉眼球,咬下一大塊肥嫩羊腿肉,命令道:“念。”
待到達米安唸完海拉的親筆信,瓦薩咧嘴一笑,“這海拉要真能勸她父親開啟城門投降,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從大方向上看,瓦薩目前總共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也是最輕鬆的選項,就是向奧托投降,換取奧托承認的公爵頭銜。
這樣或許能暫時讓鏡鐵領免遭南境貴族的入侵,瓦薩則能集中兵力繼續包圍白鷹堡。
可問題在於,這奧托真能容許一個北境人繼續統治谷地公爵領麼?他又是否能約束好南境來的飢渴貴族?
正是這兩點疑慮,令瓦薩拒絕了奧托的首次拉攏。
至於第二個選項,那自然就是繼續與林恩聯盟,共同對抗南境的侵略者。
這條路會更為艱難,而且容易陷入兩面作戰的風險。
白鷹堡裡,赫爾曼依舊有幾百人親衛隊。
別看人數少,可若讓他成功殺出來,很容易就能憑藉頭銜與宣稱拉出一支兩千餘人的軍隊,到時候極易橫生變故。
如今林恩出面調停戰爭,又送來了海拉的親筆信,這就有可能勸赫爾曼開門投降。
達米安將兩封信收好,為哥哥分析道:“南境人絕不可能容許您掌控整個公爵領,赫爾曼若真能投降,我們就可集中兵力對抗東方的奧托。”
達米安是瓦薩同父異母的弟弟,曾代表鏡鐵領多次出訪白河領,並與林恩進行過面談。
作為地道的北境人,他深知南境人的貪婪無度。
即便奧托接納了他哥哥的投誠,那也只是為了暫時穩住谷地公爵領,將來照樣免不了一場戰爭。
瓦薩卻是瞪了弟弟一眼,大聲呵斥道:“這些事我還用你教,林恩的使者呢,還不快將人請進來?讓人家在外邊吃冷風,這是待客之道嗎?”
很快,來自白河領的年輕使者就被恭恭敬敬請入了軍營。
瓦薩站起身,面帶笑意:“請坐,軍營裡物資匱乏,只能請你吃點烤羊肉了。”
使者受寵若驚表達了感謝,剛坐下就有人給他遞來了一隻烤羊腿。
北境總體的餐桌習俗還是偏粗獷的,很多伯爵公爵都不喜歡使用刀叉,都是用隨身攜帶的小匕首割肉,再用手拿起塞入嘴中。
畢竟貴族們大部分時間都在野外或者戰場上,用手反而更方便。
瓦薩隨之坐下,他眯著眼死死盯著使者,直到將這年輕人盯到脊背發毛,方才開口問道:“我聽商人說,白河伯爵打算娶赫爾曼的女兒為妻?”
使者堅定回道:“這是謠傳,海拉小姐只是在領地上暫住。”
“是麼?這倒可惜了,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一份隆重的賀禮,正準備派人送給白河伯爵呢。”話雖如此,瓦薩卻並未完全相信使者的說辭。
試探了一番後,沒得到多少有用情報,他便從弟弟達米安手中拿過那封信,並向使者下了逐客令,“這封信你還得送入白鷹堡吧?趁現在還沒天黑,我讓親衛隊護送你去城門口。”
“伯爵閣下的關懷就如同冬日暖陽.”年輕使者客套了一番,接過信迅速離開了軍營。
在白鷹堡空曠的大廳裡,使者見到了身形枯槁的谷地公爵赫爾曼。
使者暗暗心驚:這才兩三個月沒見,谷地公爵竟像變了個人一般。
可赫爾曼剛開口就給使者出了個難題:“你可是來呈送我女兒與白河伯爵的婚禮邀請函?”
赫爾曼發問時雖然面無表情,可他心中卻是欣喜的。
使者的到來,確定了他的妻女已安然無恙。
“大人,這是海拉小姐的親筆信,您只要看過信,就能清楚一切。”年輕使者雙手將信奉上。
赫爾曼從親衛手中接過信,一見到信上熟悉的字跡,他的眼角就不由湧出淚水。
這封信可不僅僅只有海拉的字跡,很多段落明顯是他的妻子與小女兒海蒂的手筆。
看著這封信,他眼前不禁閃過母女三人的笑顏。
但在看完全部內容後,他臉上的神情卻凝固了,直接就將信摔在了使者跟前:
“你的領主不過是一介伯爵,竟敢調停公爵領的戰爭,他以為他是誰?這小子甚至還不願娶我的女兒!還有你,你這蠢人肯定是收了瓦薩的賄賂,竟然替他來勸我開門投降!”
使者匆忙為自己辯解:“公爵閣下,我只是替白河伯爵與您女兒轉呈信件,與瓦薩並無關係。”
可赫爾曼卻絲毫不留情面,以近似咆哮的口吻怒道:“不要再說了!去告訴瓦薩,我絕不會向他投降!他若想要這白鷹堡,就自己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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