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陰童生士子們踏出醉仙樓的門檻,走在夜闌星稀的街道上,夜風拂面,酒意未消。
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眾人頓時鬨然大笑,驚起街道簷下棲鴉。
“趙子祿這廝!”
曹安拍著欄杆,笑道,“原想設局,謀一首出縣詩,倒賠了夫人又折兵!五千兩雪花銀,白白打水漂了!”
眾童生聞言,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陸鳴接道:
“最妙之處!趙子祿偷雞不成蝕把米,文章半點都不見蹤影,倒是便宜花魁小蠻奴!江兄的一曲《菩薩蠻·詠足》豔驚四座,這五千兩的花銷,有一小半叫她這位紅粉佳人得了去!另一大半,被江兄給搶了風頭。”
月色下,但見眾童生五甲們衣袂飄飄,你一言我一語。
“趙兄今夜怕是要捶胸頓足,氣炸了!”
“要我說,這頂級童生案首的詩宴倒成了小蠻奴,重登江州第一花魁的階梯!五千兩紋銀鋪就的青雲路,偏生讓花魁踏了上去!”
笑語漸遠,也驚碎了滿街的燈影。
醉仙樓,摘星閣。
“趙兄,這.文章出縣,恐怕不成了!可怎麼辦?”
一位錦袍公子欲言又止,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樓閣。
藉助這場詩宴,吹捧趙子祿這篇叩鎮詩,以達文章“出縣”的計劃,眼看也告吹了。
“慌什麼!”
趙子祿面色鐵青,突然將一盞酒壺重重砸在地上,瓷片四濺。
“花錢!給我僱一百名寒門士子,讓他們把這首詩傳遍江州府!只要吹捧的童生人多,文章定能“出縣”!”
他猙獰地扯開衣裳,露出脖頸上暴起的青筋,“就算用銀子砸,我也要砸出一篇‘出縣'文章!”
他深知,沒有一篇“出縣”文章傍身,府院君周大人出關之後,定然不會多瞧他一眼。
今歲縣試,在一府五縣六位童生案首中,他趙子祿並無出奇之處。甚至童生五甲中,都有叩鎮文章誕生。
“可是.這花費.”
世家子弟為難。
讓寒門士子吹捧文章,得花錢。
人家也是童生,寒門固然是窮,那也不是隨便能請動的!
一位一天至少十兩銀子起步,三十兩才能讓人家吹捧三天。
沒有百位童生一起吹噓三天以上,想要文章出名,爭相傳閱,否則根本就起不到文章出縣的效果。
這筆花費,至少三千兩銀子。
再加上詩宴包場,宴席、請歌舞,花了五千兩銀子。
頭彩一千兩。
這眼看,花銷高達九千兩之巨。
趙子祿想到此,不由心中吐血。
江州府漕運使趙府財大氣粗,也難經得住這樣一日近萬兩的花銷。
“不就是銀子嗎?!”
他咬牙切齒,聲音卻隱隱發顫,“我趙家還差這九千兩?!”
身旁的世家子弟們面面相覷。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趙兄,這.這都快趕上我家府上半年的開銷了.”
“閉嘴!老子有錢!”
趙子祿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眼中佈滿血絲,“把我名下城西的田莊抵押了,可換一萬兩!
我漕運使趙府,還能缺銀兩不成?!”
這些,只是他自己名下的財產,尚未動用趙府的家產。
“只要考上秀才案首.甚至考上舉人解元!.今日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趙子祿說著說著,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捂住心口,整個人踉蹌著後退兩步撞翻了案几,扶著柱子才沒倒下。
月光從窗外斜照進來,照在他慘白的臉上,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
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已經砸了這麼多銀兩,斷然沒有退縮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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