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讓潘託斯恐懼不已的卡奧們的黃金鈴鐺早已被鬼草纏成了綠色的繭。
大草海上,一人高的鬼草像海浪般起伏,草莖間不時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那是被寄生的戰馬啃食自己主人的骨頭的聲音,也是鬼草消化屍體的聲音,更是死人吞噬活人的聲音。倖存的卡拉薩擠在潘託斯城牆下,多斯拉克騎兵與昔日的他們看不上的商人們肩並肩站著,將火油傾倒在攀爬城牆的鬼草上。
“點火!快點火!”潘託斯總督尖叫著,絲綢長袍被火星燒出焦黑的洞。
一個綁著鈴鐺辮的多斯拉克女孩突然慘叫。她的腳踝被一根鬼草纏住,草尖正順著血管往面板裡鑽。倖存的老嫗二話不說,手起刀落砍斷了女孩的小腿。
“草原死了。”老嫗把燃燒的草莖按在傷口上止血,聲音比冬日的寒風更冷,“但我們還活著。”
這樣的場景在每一座被侵蝕的城市上演,整個西厄斯索斯幾乎成了鬼草肆虐的“獵場”
就像同樣毀滅於鬼草的拉札林人城鎮一樣。
牧羊人跪在被燒焦的羊群前,手裡攥著一截從羔羊眼眶裡爆出的藤蔓。昨夜還活蹦亂跳的小羊,今早肚子就鼓成了皮球,草莖從耳朵、鼻孔和肛門裡鑽出來,開出的冰藍色小花散發著腐肉的味道。
“第七群了。”他的妻子往柴堆上潑珍貴的油,現在不是節約的時候,他們的女兒正用稚嫩的聲音學唱最近流行的歌謠:“燒呀燒呀,燒掉魔鬼草”
當火焰吞沒親手養大的羊群時,牧羊人突然抄起砍刀衝向草海。他的妻子只來得及抓住他的一片衣角,下一秒,丈夫的身影就被翻湧的鬼草吞沒,草叢裡傳來令人牙酸的啃噬聲。
這是牧羊人能為妻子做的最後一件事,只有這樣,他們的牧主才會帶上他的妻兒——因為失去男人的女人孩子在奴隸灣那天傍晚,牧羊人的妻子就帶著女兒加入了向彌林逃亡的隊伍。她背後,整個拉札林丘陵都在燃燒。
比拉札林人更悽慘的是高人王國,這些薩洛爾人的國度毀滅於多斯拉克人的戰馬,他們的殘餘苟延殘喘在骸骨山脈的山麓,卻成了鬼草湧出的主戰場,高人最後的城堡被鬼草攻破,寥寥無幾的倖存者躲進礦井,用灼熱的硫磺氣體阻擋侵襲。但誰都知道,這些人的下場只有一個。
在卡亞卡亞納亞的翡翠金字塔頂,半透明的蠕蟲正從統治這座海爾科隆城市的女王眼窩裡鑽出。這位曾經用活人心臟祭祀太陽的女王,如今成了某種更恐怖之物的繭房。她的面板下有無數的東西在蠕動,每動一下,嘴角就滲出黑色的黏液。
街道上,無面的影人正舉行某種儀式。它們把俘虜按在祭壇上,受害者的尖叫聲在脫離嘴唇的瞬間凝固成晶體,然後被影人像吃糖豆般丟進“嘴“裡如果那團蠕動的黑影能稱為嘴的話。
沙米利安納的空中花園裡,會尖叫的霧氣正在收割生命,花朵枯萎,城牆傾覆。一個嬰兒在被霧氣包裹的瞬間衰老成乾屍,然後乾屍又站起來,加入了遊蕩的隊伍。
巴亞撒佈哈德同時遭到了從骸骨山脈深處湧出的鬼草與惡魔的襲擊,這座城邦幾乎頃刻之間就毀於一旦——至少免於痛苦。
瓦蘭提斯的黑牆之外,瓦蘭提斯的抵抗還在進行。
無垢者們沉默地列陣,尖刺盔和重甲在血色夕陽下泛著冷光。他們的長矛不再是平時的鋼鐵,而是通體漆黑的血鋼,這是瓦雷澤斯家族的饋贈。在他們身後,虎袍軍的火焰戰車轟隆作響,青銅獸首噴管中流淌著粘稠的火油。
“保持陣型!”虎袍軍的指揮官站在戰車上,疲憊地指揮著戰鬥。
遠處的地平線上,黑潮正在湧動。
那不是屍鬼,而是更可怕的東西,影人,惡魔,或者其他的東西。它們從已經吞噬了骸骨山脈以東的南方土地的陰影之地,從瓦雷利亞廢墟蔓延而來,身形如煙似霧,所過之處,活人的眼球會在眼眶裡融化,而死人則會從墳墓裡站起來,加入討伐活人與死人的大軍。
瓦蘭提斯人不知道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只知道它們會無差別攻擊凡人與鬼草,以及鬼草復活的屍體。
“放!”
密爾火術士的陶罐劃破天際,在那看不到盡頭的陰影中炸開。野火的綠焰本該吞噬一切,卻在觸及那些扭曲的形體時驟然黯淡,彷彿被什麼東西“吃“掉了一樣。
抵抗者們看到了那頭曾踩碎過整整一個傭兵團的瓦蘭託斯戰象,但如今的它已經成為了一個十足的怪物。指揮官可以保證,它只需要一個衝鋒就可以碾碎他們的陣線。他還記得那頭戰象被侵蝕時候的情景。
當影人鑽進它的耳朵時,這頭巨獸甚至沒來得及慘叫。它的面板開始蠕動,象牙迸裂,取而代之的是數十根黏膩的黑色觸鬚。象背上的塔樓被掀翻,三名虎袍軍被捲到半空,他們的鎧甲像蛋殼般碎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抵抗者們已經無計可施的時候,那些陰影忽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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