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繡虎聽出了他的顧慮,打斷道:“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沒有人再攔著你們出城了。”
這句話聲音不小,雖然早有些猜測,但聽到馮繡虎親口說出,街上的人群紛紛躁動起來。
鎮長的臉上也情不自禁浮現出了欣喜,他強自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瓦德拉先生說得在理,我今天就派人連夜出發去州府。”
他語氣一頓,嚥下一口唾沫,小心觀察起馮繡虎臉色:“只是這件事畢竟涉及到驚蟄廟和黑夜教會……”
鎮長垂眸瞥了眼圍牆邊滿地的屍體:“瓦德拉先生覺得我怎麼說比較合適?”
馮繡虎這下明白了。
鎮長有難處。
一想也是,一座祠廟和一座禱堂全死絕了,自在城背不起這個鍋,驚蟄廟和黑夜教會如果非要拿自在城撒氣,州府那邊也攔不住。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馮繡虎把鍋背起來,但別人剛出手幫了你就把人賣了,鎮長才不好挑明,畢竟說出去不地道。
想明白這點,馮繡虎輕聲一笑。
他拍了拍胸脯,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剛才記錯了,我叫馬二。”
又指了指順子:“他叫葉三。”
“今天這事是我們兄弟倆做的,不管誰問起,都只管這樣告訴他們。”
這番話足以表明態度。
鎮長一把握住馮繡虎的手,激動道:“馬二先生!”
馮繡虎抽手打斷:“少套近乎。”
他領著順子往前走去,不耐煩地喊道:“趕緊讓路,別擋我前面。”
跪地的人群紛紛站起,從中間分出了一條走道,目送著二人沿街離去。
快走到匯合點時,順子遠遠看到宋阿婆無助地站在街邊,她看不清東西,只能迷茫地左顧右盼。
順子趕緊上前拉住她:“阿婆,你怎麼上來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宋阿婆緊緊抓著順子的衣袖:“娃兒呀,發生什麼了?我聽見大家都往外跑,是不是邪祟來抓替身咧?我家大郎在哪呀,你叫他快些回來。”
順子拍拍她的肩膀,笑著安慰:“阿婆,以後都沒有邪祟了,也不用躲地窖了。”
宋阿婆一愣:“沒有邪祟了……”
她忽然失聲,嘴唇微微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淌了下來。
“沒有了……”
宋阿婆腳下一軟,竟是站立不穩往下倒去,順子趕緊扶住了她。
只見宋阿婆悲慟不已,沙啞的聲音幾乎喊不出來:“可是大郎他——他怎麼就沒等到呀……”
“大郎呀,這苦日子到頭了,你哪怕再多熬兩三天……”
順子胸口發悶,他看著眼前這個蒼老的面龐,低聲道:“原來阿婆不糊塗……”
哭聲迴盪在長街上。
馮繡虎站在街對面沒有過去,他把這戶的窗戶給拆了——就是剛進城給他吃閉門羹這戶。
忽然馮繡虎聽見了馬蹄噠噠聲。
“娘!”
喊聲劃破安靜的街道。
哭聲一滯。
宋阿婆抓著順子的衣服,轉身回望。
模糊的視野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輪廓正朝她跑來。
“……大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