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是為此而死的人也多得驚人。另外,別那麼叫我。”
“為何?我認為你配得上這個稱呼,還是說你也和父親一樣,更偏心禁軍?只是我想,他們可不會這樣叫你。”
“你們的父親對禁軍的態度和對你們是不一樣的,沒有偏不偏心之類的說法。還有,就目前為止,這麼稱呼我的人,只有你和魯斯。”
歐米伽愣了愣,面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不過.”卡里爾一邊說,一邊走進牢房內裡,順便關上了牢門。“你們的目的地,是嗎?”
“是的。”
“那麼下次就直接問,不要繞圈子用這種方式來叫我。”
“好的。”歐米伽從善如流地說。
“也不要再挑戰塞勒斯汀修女了,她的脾氣可不太好。”
“我倒覺得——”
話到嘴邊,歐米伽卻又明智地將後半截話吞了回去。
他舉起雙手,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凡人那樣轉過了身,然後慢慢地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後腦勺上。
“——總之,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
卡里爾掀開他的床鋪,找出了兩把用凝固後的營養粥做成的小刀,又將每本書翻閱了一遍,並無更多所獲。
他把那兩把刀放在一旁的書桌上,答道:“拯救星。”
“什麼?”歐米伽驚愕地轉過頭來。
“拯救星。”卡里爾重複一遍。“你沒聽錯。”
“.那您帶上我幹什麼?”
大審判官笑了笑,順手摘下帽子,習慣性地捏起它的邊緣:“若我說,只是單純地為了好玩,你會怎麼想?”
蛇首放下手,轉過身來面向他:“我會難以置信一陣子,然後相信。”
“這你都信?那我要是說,是為了在那兒殺了你呢?”
歐米伽忍住嘆息的衝動,竟開始嚴肅地進行分析。
“我會死,這是肯定的,但死在拯救星未免有點奇怪。以上兩件事都不太可能,再結合起目的地.”
他的雙眼忽然亮了一瞬,語氣也變得滿懷期待。
“這是要去找科拉克斯嗎?他在拯救星?”
“或許吧。”卡里爾說。“就目前來講還是未知數,但那裡的確有件事情要發生。”
歐米伽再次思索了片刻,開口時又是一語中的:“猛禽?”
卡里爾意味深長地盯著他,搖了搖頭:“你知道的不少啊”
歐米伽暫時沒有去理會他的暗示,而是快步來到書桌之前。
他將上面的書全部搬了下來,放到床上,隨後便將一杯水全部倒在了桌面上。他伸手蘸取其中一點,在一旁的空處快速而精準地勾勒出了一副星圖。
“福薩爾星區,暴風星域下屬的一個子系統,出產大量的工業品和農業需求品,邊緣常有獸人進犯,守備力量中等。”
他一邊畫,一邊開口。
“拯救星位於其中央部分,主星基亞瓦爾早已成為死亡世界,和拯救星同為其衛星的另外三個世界均在m31後期被下達了滅絕令,現已徹底毀滅”
他停手,轉頭看向卡里爾,語氣凝重,表情嚴肅至極。
“假如猛禽真的出現,現有的鴉衛力量恐怕不足以對付它,那東西對他們而言就是一頭行走的詛咒。”
歐米伽所言非虛,這萬年以來,拯救星之主始終未曾停止追獵,他的子嗣們也同樣不甘落後。每一代鴉衛都以殺死‘猛禽’為己任,為此吃盡了苦頭。
時至今日,戰團長的職位早已從沙羅金開始傳承了數千人之巨,但他們從未放棄過這個責任。
除去留守母星的必要人手,和加入醫療協會的一小部分人以外,其餘的鴉衛要麼組成遊獵艦隊,於帝國的疆域內四處找尋戰火,要麼就前往那些身處前線的戰團內部,和表親們並肩而戰。
終其一生,他們都在追尋那個已成為父親代名詞的拯救之刻,卻渾然不覺,自己也早已成為了拯救者之一
但亞空間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東西,鴉衛們為了終結猛禽而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努力。可它只需要出現,便能讓他們痛不欲生。
“是的。”卡里爾說。“因此我來了。”
歐米伽的表情絲毫未變,像是一早就料到他會如此回答,他緊隨其後地接上一個問題。
“你不能用單純的力量來解決所有的問題。”他盯著他說道。“那頭惡魔必須以正確的方式被殺死.或許你可以以力破巧,但這樣做要付出的東西恐怕是驚人的,而且,假如你真的這樣做,對鴉衛們而言也不太公平。”
卡里爾看著他,回以同等力度的凝視,語氣似有感慨。
“你知道的東西恐怕有點太多了,歐米伽。這一萬年來,你們究竟將帝國滲透到了何等地步?”
“現在是討論此事的時候嗎?”
“不是。”
“那就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這是一介囚犯該有的態度嗎?”
“不是。”歐米伽說。“但我必須知道答案。”
“答案是,我不打算像你說的那樣做。我是個審判官,歐米伽,我有很多對付惡魔的辦法。”
他扔下這句話,重新戴上寬簷帽,便轉身走出了牢房的大門。
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歐米伽再度低下頭,凝視著他剛剛所繪製出的星圖沉默不語。
一直到水漬漸幹,牢門之外也重新傳來書寫之聲,他才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他的牢房之內並沒有任何舷窗,僅有的一點光源來源於牆壁上的一盞小燈。
他鋪平床榻,緩緩地躺了下來,凝視著天花板,一言不發。光和暗將他的臉切割成了大小不一的數個碎塊,而那雙眼睛旁的肌肉正在輕柔地顫抖。
一段時間後,他的嘴角情難自禁地彎曲了下來。
在這僅有的一秒鐘之內,他的表情完全符合人類對於悲傷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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