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從雜役弟子開始

第657章 功夫成片、破參向

褚無傷目色冰冷地看向段融,道:“你當我是街邊耍猴戲的?”

段融一揖到底,恭敬道:“在下不敢。是我冒犯先生了。我這就走。”

褚無傷看著段融那恭敬的樣子,目色微微一動,就在段融轉身的瞬間,忽然開口叫住了他,道:“等等。”

段融駐足回身抱拳,道:“先生還有何吩咐?”

褚無傷道:“看你還算乖巧,而且話也不多。你若願意呆在這,就呆兩天吧。”

“多謝先生!”段融再次抱拳一禮,隨即在牆角拿了個馬紮,坐在了褚無傷的不遠處。

褚無傷素來性情孤僻,他能答應段融留下來,其實很是不易。除了段融天賦驚人外,他在符陣密室閉關時,也給了褚無傷不錯的印象。

起碼在那段時間,段融從來沒有問過他,為何一直編制竹篾籮筐。而且段融對於殺戮的天性拒斥,也讓他對這小子很有好感。

他這一生,偽君子見得多了,但心底真有純良的人,還真沒見過幾個。

特別是主持符陣密室的數百年,他見過多少平素貌岸然的人,心底浮現的那些扭曲骯髒的心魔。

像段融這樣的人,已經稱得上是乾淨了。

天性純良,天賦卓絕,而且不說廢話,可以說每一項都打在褚無傷的心坎上,而且方才他拒絕後,段融還執禮甚恭,要謙卑而去,他這才心頭一動,改了主意,叫著了段融。

段融坐在那馬紮上,看著褚無傷放在膝蓋前的竹篾籮筐,此時午後的陽光正照在褚無傷的臉上,但他那冰冷的臉,似乎連打在上面的陽光都有了幾分寒意。

褚無傷佈滿了老繭的修長手指,靈活地撥弄著那泛青的竹篾,他很快就無視了段融的存在,再次進入了專注編制竹篾籮筐的狀態。

午後的陽光和段融的目光,一同聚焦在褚無傷的那修長靈活的手指上。

那手指撥動著竹篾,很是靈活熟練,漸漸地一圈圈地過去,一個籮筐已經完成了。

褚無傷將那編好的籮筐放在旁邊,又撿起腳步地上的幾根竹篾在手裡盤了起來。

那編好的竹篾籮筐就放在段融的不遠處,但段融瞄也沒瞄一眼。

因為竹篾籮筐並不是重點。

重點,不在籮筐,而是在編本身。

編的那一個個剎那,就是參悟媒介的方式。

籮筐編好,參悟就已經結束了。

段融過來,是來看參悟媒介的,不是真的來看籮筐的。

褚無傷注意到段融,壓根沒看那放在他跟前不遠處的那編好的籮筐,還是在專注地看著他手指的撥弄,他的目色深處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讚賞。

他故意將那編好的竹篾籮筐放在段融跟前,就是在看他會不會分神。

褚無傷平靜而不厭其煩的編制著,段融也如石化般地坐在不遠處一直盯著他的手看。

一隻只編好的竹篾籮筐,摞在了段融的不遠處,日頭也一點點地西移,直到暮色籠罩山林,褚無傷和段融依舊坐在茅屋前。

昏暗的暮色裡,兩人都是臉色冷硬,毫無表情,但他們的目光卻都是極度專注,沒有一絲雜念波動。

在夜幕降臨後,褚無傷摸黑將最後一根竹蔑圍著籮筐轉了一圈,而後將那未編完的籮筐放在了一邊。

他長吁了一口氣,在黑魆魆的夜色中,看向不遠處的段融,陡然道:“看了一個下午,可看出什麼了嗎?”

夜色中,段融的雙目閃亮,他兀自搖了搖頭,道:“什麼也沒看出來。只看到一個手藝嫻熟的匠人在編制竹篾籮筐。”

褚無傷桀桀桀地怪笑了幾聲,說道:“那就對了。編了一個下午,我連一次也未進入狀態。”

段融目色一閃,立馬問道:“進入狀態?!什麼叫進入狀態?”

褚無傷此時對段融已經頗有些好感,見他問了,便答道:“參悟媒介只有進入那個狀態,才叫參悟。我這麼一直編,一個月能進入個十來次就算不錯的了。而且每次都如同蜻蜓點水一般。”

“若是有兩次能連著出現,就是一次進入狀態剛結束,忽然又再次進入狀態,間隔時間很短,不過數息而已,這就叫功夫成片。功夫成片也叫破參向,也就是說快要破參了。”

“功夫成片?!破參向?!”段融聽得目色閃動,心頭微微有些驚訝,便問道:“這些老祖今日並未講到?”

褚無傷道:“老祖只講有用的。這些功夫成片、破參向,你參悟媒介的時候,自己就會體會,該功夫成片的時候,自會功夫成片。沒到時候,你就是瞎捉摸也沒用,這叫所知障。這些東西,我平時也不與人說的,今日和你小子在這兒,沒摟住話頭兒。”

段融道:“多謝先生開示。”

褚無傷在夜色中,擺了下手,道:“山中入夜,我都會睡覺。只是這茅屋裡只有一張床。至於你睡哪裡,自己找地方吧。”

段融瞄了一眼身後黑魆魆的茅屋,他可知道那茅屋很髒,便說道:“我看這屋頂不錯,鋪滿了幹茅草。我就睡屋頂吧。”

“隨意。”褚無傷丟下一句,便緩步走入了黑魆魆的茅屋裡,他進了裡間,沿著堆滿了竹篾籮筐的逼仄走道,來到了床前,兀自躺了下去。

編制竹篾籮筐的修行,其實很耗心神,褚無傷雖然整整一天都未進入狀態,但他心神一直在熬著,此時他已經很是疲累了,一挨床板,便瞬間睡死,響起了鼾聲。

那鼾聲響起的瞬間,茅屋裡,便同時響起了吱吱吱的老鼠叫聲。這些傢伙,一聽到那熟悉的鼾聲,就知道已經安全了,立即出來開始活動了。

段融站在門口處,聽到那些猖獗的吱吱吱的老鼠叫聲,眉頭微微一蹙,他終於知道那牆角的那堆瓷瓶上為何滿是蜘蛛網和老鼠屎,這茅屋裡的老鼠竟然如此之多,而且頗為肆無忌憚。

他雖然心中厭惡,但也沒有越俎代庖,替褚無傷滅鼠的意思。褚無傷顯然並不在意這些老鼠,要不然,他有的是辦法弄掉這些傢伙。

段融一個翻身,便上了屋頂,他的身形輕盈如落葉,躺在鋪滿了幹茅草的屋頂上,頭枕著手肘,仰望著黑沉沉的夜空。

其實,此時他也頗有些疲累了。無論是呂蔭麟的講述,還是褚無傷這裡的觀摩,他都全神貫注,傾注神魂。

而且即便此時,他對於四位修證,依然還是有不少疑惑,但他也清楚,這些光靠想是不可能明白的,他必須自己去在明悟中求證。

段融這般想著,不知何時,東天升起了半輪明月,雲氣浮過,那明月如在雲海穿行一般。

段融兀自打了個哈欠,看著那在流雲中穿梭的明月,喃喃道:“是雲動,還是月動?這是不是也是物不遷之理呢……”

他如是說著,一側身,竟就睡著了過去,少頃,流雲消散,半輪明月,無遮無礙地映照著夜空,月華撒向屋頂,也照亮了段融的半邊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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