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胴體,段融凝重的目光,再次慢慢充滿了柔情,但每當此時,他的觀想心念就會升起,目光重新變得凝重。
如此反覆數次後,觀想之念,已經難以剋制心魔的浮現,漸漸地,段融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
就在這時,忽然一隻黑紅的蜈蚣爬上那女子的臉上。
段融的目光陡然銳利,差一點就要起身彈飛那蜈蚣,但心念一動,他壓了下來,穩穩地盤坐在那裡,看著那隻蜈蚣在女子臉上攀爬,爬過了她那如羊脂玉般的瓊鼻,爬過她那鮮嫩的嘴唇,爬過她的脖頸和鎖骨……
段融長吁了一口氣,臉色平靜了許多。
那條蜈蚣最後終於從她白嫩的腳指間爬走了……
段融就著燈光仔細打量那具鮮活青春的胴體,那條蜈蚣的攀爬並未在那具胴體上,留下任何痕跡。
蜈蚣爬走後,那胴體還宛如最初一般。
段融看著看著,經過反覆觀想掙扎,他的心魔再次蠢蠢欲動。
而這時,經過反覆觀想,其實他和這具胴體,單獨呆在這潮溼的石洞中,已經將近兩個時辰了。
就在段融目色狂熱之時,他忽然心頭一緊。
在燈光映照下,他忽然看到那具胴體的脖頸側面,也就是鎖骨偏上的位置,竟然浮現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紫斑。
“是屍斑!?”
段融的呼吸微微一滯,心頭彷彿被什麼觸動了一下。
蜈蚣爬過,不會在那胴體上留下任何痕跡,但那屍斑代表著這胴體本身的腐化。
段融隨即由此起觀。
他在這幽暗潮溼的石洞內,藉由這具胴體,讓自己的色慾心魔浮現,就是要透過觀想來制服此心魔,甚至要穿透此心魔。
就在剛那一瞬間,那指甲蓋大小的屍斑,就已經在穿刺著那蠢蠢欲動的心魔。
這是段融細膩真實的感受,也是白骨觀開始起作用的明證。
他需要將這細膩的作用,捕捉、鞏固、擴大,並最終徹底穿透色慾心魔。
段融反覆觀想眼前燈光下橫陳的胴體。
他先是故意忽略那浮現的屍斑,只看那胴體誘惑的地方,待心魔浮現蠢蠢欲動時,便忽然開始凝視那紫色屍斑。
而那塊屍斑,方才還只有指甲蓋大小,此時竟已經大約有鼻頭大小了。
段融反覆觀想,很快發現,只有在那陡然發現那屍斑的瞬間,在那一個瞬間,忽然出現的屍斑,壓制住了蠢蠢欲動的色慾心魔。
但他知道屍斑存在後,故意忽略,再去凝視,每一次重複,屍斑對於蠢蠢欲動的色慾心魔的壓制作用就越來越弱。
儘管那屍斑在變大,但其壓制作用卻並未變強,反而在轉弱。
色慾心魔在接受那屍斑。
就在這時,段融忽然發現,那胴體的肚臍處也出現了一塊屍斑,而且色澤要比脖頸處的略深一些。
這具胴體,橫陣在這洞穴內,不過兩個時辰,竟已經開始頻繁出現屍斑,顯然和這洞穴內潮溼的環境有關。
當第二塊屍斑出現後,段融分明地感覺到,屍斑對於色慾心魔的壓制作用得到了增強,雖然增強得不多,但的確是在增強。
這種細膩的微小變化,只有透過觀想才能覺察。
段融繼續觀想,每塊屍斑都在變大。
此時,他看向那女子的美麗的臉,能感覺心頭微微有一抹刺疼,因為屍斑的臨在,他很清楚的意識到,這女子已經死了。
眼前的橫陳的乃是一具屍體,一具必將腐爛的屍體。
就在那女子的小腿肚子側面,出現第三塊屍斑的時候,忽然一道明亮的天光從石洞頂上投射下來,正好照在那女子的身體上。
段融目色一動,他抬頭望去,只見拱頂的石洞頂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石孔,那道天光就是從那孔洞裡照射進來的。
晨曦柔美的天光照著那女子,宛如月光一般,可惜三塊屍斑在緩慢擴大。
天光一點點明亮,天光似乎也在驅散著什麼。
段融很清楚,天光能照射進來,一定是白骨觀修煉的一部分。
從幽暗到天光照入的瞬間,他的心頭顯然也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
就在這時,段融看到那胴體的腰部貼近地面的地方有半塊屍斑露了出來,但那半塊屍斑的色澤卻比之前的三處都要深。
段融的目色微微一動,他知道,此具胴體的貼著潮溼地面的背部一定有更多更大的屍斑。
也就在這個瞬間,段融的色慾心魔,在表層上被壓制住了。
雖然那個根本欲的那個勁兒還在,但它已經不再蠢蠢欲動地往腦門上衝了。
它雖然在表層上被壓制住了,但距離穿透它,還早呢。
段融盤膝而坐,準備進入進一步的觀想。
“段融!”就在這時,褚無傷冰冷的聲音忽然在此處洞穴內響起,那聲音滿是陰寒的殺意。
段融聽到聲音,陡然睜開雙目。
就在他睜開眼睛的瞬間,只見褚無傷竟已經在半空不遠處,如同鬼魅一般,攥著一柄長槍,倏忽一閃,竟已越過那橫陳的女屍。
手中的長槍寒光一閃,直扎向段融的眉心。
“死!”褚無傷冰冷地吐出一個字。
段融的周身附近隱隱的空間波紋在浮動,他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完全無法動彈,而且在他睜眼的瞬間,那閃著冰冷光芒的槍尖,距離他的眉心就已經不過數寸,眼見就要刺入。
段融幾乎是親眼看著那槍尖刺入自己的眉心!那一瞬間,他的雙目中,只有冰冷的槍頭,在無限放大。
他的眉心處分明一疼,一滴血從他的鼻尖前滴落……
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真實的死亡氣息。他很確定那槍尖上閃出的冰冷光芒,並不是銳器的寒光,而是法則之芒。
槍尖已經扎入肌膚,將那眉心處炸出了一個血洞。
褚無傷翻身倒轉,站在了不遠處,目色冷漠地看向段融。
段融的眉心處,傳來巨大的痛楚,但他卻並沒有死。
雖然眉心處被炸出了一個血洞,但血洞並不深,只是一層皮被炸掉了而已,壓根沒傷到骨頭。
褚無傷的控制,妙到毫巔。
褚無傷道:“段融,這生死見的第一步,滋味如何?”
段融摸了摸血肉模糊的眉心,說道:“滋味寡淡。不如白骨觀,遠甚。”
褚無傷道:“我看你小子是嘴硬吧?”
段融笑道:“因為我心底深處,是知道褚先生你是不會殺我的。有此知見,這生死見豈不是就只見了個空架子嗎?”
褚無傷聞言,站在那裡,目色冰冷地看了段融一會兒,便陡然如鬼魅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