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的中心,已然匯聚。議會精心佈置的棋局,兩位主角已然就位。
蘇離淡笑著擺了擺手,然後自顧的坐到了長桌盡頭,就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氣度從容而威嚴,說道:“都入座吧。”
這一幕,瞬間凍結了宴會廳內虛偽的寒暄。空氣彷彿凝固了,水晶吊燈的光芒都顯得刺眼起來。議員們臉上的笑容僵住,面面相覷,有人眼中閃過驚疑,有人則燃起壓抑的怒火。這種感覺,確實像引狼入室,而且這頭狼似乎完全不打算遵守他們預想的劇本,一上來就反客為主,坐到了象徵最高權力的主位!
史密斯參議員臉上的諂笑凝固了一瞬,隨即變得更加熱切,幾乎是小跑著上前,殷勤地為蘇離拉開那張沉重的、雕飾著帝國雄鷹紋章的主座高背椅——這本該是城主的席位,或者是地位最高的議長維戈的位置。佐薇·拉姆齊的玩味笑容更深了,她輕輕晃動著杯中的琥珀色液體,彷彿在欣賞一場突然轉折的戲劇。
議長維戈·馬爾科姆的鷹目銳利如刀,死死釘在蘇離身上。他那張剛硬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微微繃緊的下頜線條和緊握座椅扶手、指節發白的手,暴露了他內心的震怒。蘇離此舉,無異於當眾扇了整個馬萊堡議會一記響亮的耳光!他無視了維戈的存在,更無視了城主夫人貝優妮塔的象徵性地位,以一種近乎蠻橫的姿態,宣告了自己才是此刻此地最具力量的存在。
貝優妮塔夫人優雅起身的動作也停頓了半拍。蘇離的霸道超出了她的預料,這份赤裸裸的、對權力座次的僭越,比議會之前的刁難更讓她感到心驚。這不僅僅是對議會的挑釁,更是對她所代表的城主府權威的漠視。然而,在那份心驚之下,一絲極其隱晦的念頭悄然滋生——議會這頭猛虎,似乎真的引入了一頭更兇猛的惡龍?局面,或許會變得更加複雜,但也可能……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轉機?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思緒,維持著完美的儀態,重新落座,只是位置顯得更加微妙而尷尬。
但對蘇離而言,他完全不在乎。馬萊堡是他一定要拿下的,拿下馬萊堡能夠極大的助力他統一整個邊境親王領。
畢竟這裡是帝國物資進入邊境親王領的最重要通道和城市,這裡的貿易可以說掐住了無數開拓領主的咽喉。
用個貼切的比喻的話,馬萊堡就是整個邊境親王領的傳國玉璽,拿到了它,就可以對大量領地傳檄而定了!不然要逐一打過去,那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年。
而且帝國相較於東方還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貴族們沒有東方那種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抗拒情緒,不會人人都想著怎麼完成大一統,死扛到底。也不會像東方那麼抗拒稱臣納貢,相反他們對跪這件事,還是很擅長的,而且很符合法理,稱臣納貢這件事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如果蘇離真的拿到了邊境親王領大親王的法理爵位,那下面那些伯爵、男爵、王國騎士會很順服的向他繳納封臣稅,不需要蘇離逐一去打服他們。畢竟在帝國內部,貴族們也是要向選帝侯納稅的。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蘇離在手握“傳國玉璽”的同時,還有能夠隨時打服天下的天兵王師。能夠做到義武奮揚,跳梁者,最強必戮。
而這一點,對蘇離而言恰恰是最容易實現的,只要他的財政改善,他能夠輕鬆的拉出來一支精銳步騎兵。
除非是幾位伯爵,甚至十幾位伯爵組成聯軍,來對抗他,不然其他伯爵幾乎一點勝率沒有。畢竟蘇離手裡是真的有傳奇級戰力,還有數量碾壓性優勢的神選騎士。更關鍵的是,他的神選騎士隨時能夠翻倍。真的到了決戰的那一刻,關乎整個邊境親王領歸屬的時候,菲麗絲會不惜代價的支援他,把蘇蘭德行省的神選騎士派來支援。
當然這種情況也容易引起其他選帝侯的干預,畢竟真要讓蘇離拿到了整個邊境親王領,那會損害所有選帝侯的利益。
所以蘇離目前還不想怎麼迅速一統整個邊境親王領,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他還是打算穩紮穩打,靠種田和經營,取得壓倒性優勢之後再出山。比如培育出2~3名傳奇級騎士,再來一統邊境親王領。那時候就算選帝侯議會要干預,都要掂量掂量了。畢竟要對抗3名傳奇騎士,而且是死戰到底的傳奇騎士,選帝侯議會至少要出動6~8名傳奇級戰力才能實現。
這種級別的決戰和內戰,是帝國絕對不想面對的。上一次這種級別的內戰,還要追溯到帝國的三皇時期,而那段時間簡直是帝國最黑暗的歷史。
以帝國目前的政治態勢,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首先一點,黑森領要是真出現了3名傳奇騎士,選帝侯議會要干預的投票就無法達成,南方几個行省和各個南方教會會拼了命的投反對票。甚至可能引發南北方的宗教戰爭。那損失和代價,就遠超帝國選帝侯議會能夠從邊境親王領獲得的利益了。
蘇離現在的最主要目標也就是拿下馬萊堡這座南方的明珠!
這座城市實在是太富裕了,尤其是在邊境親王領這片貧瘠的土地,大量開拓領都是剛剛開墾的荒涼領地,而這座城市卻極度繁華,鶴立雞群。就像其他城市都是一二級的小城,赫然出現了一座五級頂級大城。誰能拿下這座城市,誰就擁有了無與倫比的優勢。
蘇離對四周投來的或憤怒、或忌憚、或探究的目光視若無睹。他從容地坐在那張象徵著馬萊堡最高權力的椅子上,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一張張富態或精明的臉孔,最終落在了長桌上。
這張長桌本身,就是馬萊堡富裕的一個縮影。桌面鋪著產自遙遠東方的、如月光般柔滑的絲綢桌布,就連上面擺放的銀器都並非簡單的餐具,而是出自大師之手、刻滿繁複紋章的工藝品,在燈光下流淌著溫潤而冰冷的光澤。純金的燭臺鑲嵌著切割完美的寶石,燭火跳躍其上,映照著盤中的珍饈:
來自南方溫暖海域的、體型碩大的龍蝦被精心拆解,雪白的蝦肉浸在散發著香草與白葡萄酒香氣的醬汁中;
整隻烤制的、表皮金黃油亮的珍禽,腹中塞滿了昂貴的松露和堅果;銀盤裡堆迭著如小山般的、來自遙遠北方凍海的深海魚子醬,顆顆飽滿圓潤,閃爍著黑珍珠般的光澤;
還有各種蘇離在邊境親王領聞所未聞的熱帶水果,色彩豔麗得如同寶石,散發著誘人的甜香。空氣中瀰漫的香氣,是無數香料與頂級食材混合的奢靡交響曲,濃郁得幾乎化不開。
侍者們身著筆挺的制服,動作無聲而精準,如同最精密的機器,源源不斷地將價值不菲的美酒注入水晶杯。醇厚的紅色酒液在杯中盪漾,折射著璀璨的燈光,如同流動的紅寶石。僅僅是這一場晚宴的耗費,恐怕就足以武裝一支邊境親王領的精銳小隊,或者讓一個貧瘠的男爵領安然度過一個嚴冬。
而這一切,與馬萊堡城牆之外的世界,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天壤之別。
蘇離的思緒短暫地飄離了這奢華的牢籠。他想起了穿越邊境親王領時看到的景象:荒蕪焦渴的土地上,稀疏的作物在風中瑟瑟發抖;破敗的村莊裡,農夫們佝僂著背,眼神麻木,面黃肌瘦;道路上偶爾可見拖家帶口、衣衫襤褸的流民,為了躲避戰亂、苛稅或是混沌的威脅,向著未知的“樂土”遷徙,而他們的終點,往往是被高牆和衛兵隔絕的馬萊堡城門。在那些貧瘠的開拓領,一個金王冠可能就是一家老小一年的活命錢,一套完整的鐵甲足以讓一個小領主視為傳家之寶。
馬萊堡,這座帝國南方的明珠,它的每一塊閃耀的磚石,每一道精美的雕飾,每一滴流淌的美酒,都浸染著帝國腹地的財富、邊境親王領的血汗與整個舊世界的資源。它像一顆被精心打磨、鑲嵌在貧瘠荒野上的巨大鑽石,璀璨奪目,卻也冰冷堅硬,隔絕著牆內紙醉金迷的權貴與牆外掙扎求生的眾生。它扼守著帝國與邊境親王領的咽喉,控制著物資流動的命脈,它的富裕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建立在對整個區域近乎壟斷性的汲取之上。
這就是蘇離必須拿下馬萊堡的原因!這不僅僅是“傳國玉璽”般的法理象徵,更是一座取之不盡的金山,一個能為他統一大業提供源源不斷血液的心臟!拿下它,邊境親王領的諸多小領主,面對他的兵鋒和物資封鎖,將再無頑抗的底氣。帝國的“跪”文化,將在絕對的實力與富庶面前,展現得淋漓盡致。
“蘇離大人,”議長維戈·馬爾科姆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一種刻意壓制的平靜,卻蘊含著不容忽視的力量,“城主府與議會,對您的到來表示歡迎。馬萊堡的繁榮,離不開像黑森領這樣強大的鄰居。只是……”
他話鋒一轉,鷹隼般的目光掃過臉色蒼白的貝優妮塔,“馬萊堡自有其執行規則與權力架構。城主大人遠征在外,夫人代行職責,議會則代表市民意志處理具體事務。任何權力的……越界,都可能打破來之不易的平衡,損害馬萊堡的穩定與效率。”
他看似在闡述規則,實則句句都在敲打蘇離的僭越,同時再次強調議會才是城市的實際管理者。看起來馬萊堡內部權力的鬥爭,已經趨於白熱化了。
但蘇離可不像貝優妮塔夫人那麼容易拿捏,根本沒有搭理他,直接轉換了話題,問道:“帝國選帝侯議會的官員來了嗎?”
維戈議長就這樣直接被晾在了那裡,他眼中瞬間充滿了憤怒。
而貝優妮塔卻在此時忽然露出了笑意,說道:“選帝侯議會的男爵大人,可是代表帝國的高層,我們馬萊堡的重要宴會一直會邀請他們,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往常都會積極參加的議會,這一次卻一反常態的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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