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們過於情緒和戲劇化,十分絲滑地構建場景、渲染氣氛,但也能平衡好情感和事實。
過分地誇張,也是在表明他們並非無能,本職工作還是做得很好的。只不過在今天這個場景,想生動地讓老大知道他們的需求罷了。
只是太生動了,硬生生讓趙閥主人感受到了龐大的心理壓力!趙家主撐著額頭,眼皮微垂。
下邊演得起勁,他也戴上了痛苦面具。
確實不想去看!
去年這個時候,他盤算賬戶發現有所剩餘,放在倉庫完全就是浪費,便讓幾位老兄弟說一說各自的困境,他再依據各方所需分撥賬戶餘額。
在養軍這個事情上,趙家主一直給得爽快。
自己生活可以節儉一點,但軍費不能缺!
糧草,物資,要什麼給什麼!然而,口子一開,這幫人順杆兒爬!
今年更甚,來開個會,連演出服都換了!
會議走向在意料之中,但真正面對了,趙家主還是忍不住一陣心累。
掃了眼旁邊燃著的香,時間差不多了,下屬們想表達的也表達完了,於是趙家主擺了擺手。
下邊三方人馬很有眼色地停工。
再演下去,趙老大就真生氣了,會適得其反。
只是都目露期盼看著趙家主,等家主做最後決策。
然而趙家主目光掠過他們,看向坐在末位的溫故。視線在溫故身上的粗布衣服稍稍停留。
也不知道是誰私底下告知了溫故,風格竟然如此統一。希望溫故沒有跟這幫人學歪!趙家主原本想著溫故做出了大貢獻,也確實有心培養這位後輩,才讓溫故開始接觸上層會議,多認識認識這些老前輩。
然而新年這第一場會,對年輕人影響不太好,從會議開始到現在,溫故一直沉默著,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極大的心理衝擊。
來都來了,還是讓年輕人多參與一下,也發個聲。
於是趙家主道:“溫故,你也說說,有什麼困難或者有什麼計劃,大膽聊一聊。”
說完,趙家主又不放心似的強調:“冷靜一點!”
客觀陳述,含蓄表達!別上來就一個勁兒哭慘!溫故起身,行了一禮,並不顯得慌張侷促,也不似前輩們那樣誇張的情緒外溢,而是帶著一種寒門學子的理性、含蓄。神態真誠、正直。
在座的諸位面目瞬間肅然,心生防備。
今兒扮演落魄貴族的裴珺也是目光一凜,眼中利光閃過。
咋?溫故這“椒房貴戚”要裝“寒門學子”了?
不會吧?這小子不會也要學他們演一出吧?
莫非也是早有預謀?!連坐在上首的趙家父子倆,心也懸了起來。
不會吧?不會這麼一會兒已經學歪了吧?
然而站在堂中的溫故,行完一禮之後卻沒有多說。
亦沒有含蓄。
要經費的事情怎能含蓄?!只是前邊幾位前輩已經激情演繹了一番,他這位後輩就不演了吧。
咱直接點。
於是,溫故鎮定從容地,掏出一份手稿。
三軍大佬們心下一鬆。
看來只是走正常流程,相對而言,確實含蓄。
但考慮到溫故此前辦過的事情,他們依然保持著警惕,心中猜測起來。
手稿究竟寫了什麼?難道是引起熱議的景星坊萬福園?
但一坊之事哪能跟他們三軍要事相比?
又或者說玻璃和煤炭?還是其他事情?
可望遠鏡和顯微鏡不適合拿到這裡談論。
除了這些還能有啥?
各方猜慮之中,福生在趙家主的示意下,快步過去接過手稿,遞給趙家主。也不多看,迴避到一旁,靜候命令。
趙家主翻開手稿,原本也以為是坊中事務,待看清第一頁的圖畫,面上頓時肅然,整個人都坐直了,認真起來。
見趙家主這反應,下邊一群人也裝不下去了,盯著趙家主。
老大,你給個聲啊!這反應看得人心焦!旁邊趙少主好奇,稍稍猶豫,試著靠近,見老爹並沒有明確拒絕,便伸長脖子往對方拿著的手稿上瞧。
這一瞧,畫的什麼沒看清楚,只看清了“邊防驛站”四個字,頓時挪不開眼,直接離開座位湊近去瞧個仔細!那份手稿裡面,溫故提出了“在歆州邊界附近建設防衛驛站”的建議。
也畫出了幾張概念草圖,以及其中的一些細節設施。
他不是建築繪畫專業人士,但畫成這樣已經足夠詳細,能讓人看得明白,根本不需要溫故多說。
至少趙家父子倆看明白了。
下邊在座的眾人心思浮動,抓心撓肝,暗道:溫故在裡面寫了什麼,趙老大總得拿出來說一說吧?
哪知,趙家主看完那份手稿。
啪!又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