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父女倆就要往岔了說,顧平安急忙開口解釋:“銀票是真的!只是兌現銀要交二十個銅子,爹這是心疼銅子呢!”
顧棠:……嚇她一跳!她還以為銀票是假的呢!
“二十文銅子而已,不算太多,回頭我帶您到山裡轉悠一圈,這銅子不就回來了?”
這安慰的一點兒也不走心。
顧連山不想搭理她這話,將錢袋子遞過去,“這是二十兩現銀,都是散碎的銀角子,比較零散,但適合咱們用。”
“知道、知道,散碎的銀子用起來方便,真要給我銀錠子,在這集市上花用時,還真不一定能找的開。”
咧著嘴笑著接過,顧棠順手塞進袖子裡,拽住她爹的衣袖往東走。
“前頭有個酒樓,我瞧著門臉挺有排場的!今兒咱們就去那酒樓裡好生吃一頓。您不是愛吃酒嗎?今兒那百文一筒的青酒讓您吃個夠!”
顧連山有好幾日沒吃酒了,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他肚子裡的酒蟲瞬間湧上來,滿腦子都是酒!方才的不快此時也沒了,兩腿倒騰的比誰都快!到了酒樓那邊,顧連山仰頭望著酒樓門臉,嗯,他閨女沒說錯,果真是有排場!
這樣的酒樓一般不會發生什麼狗眼看人低的事,門口迎客的小夥計都是特意挑出來的,十三四歲的年紀,圓臉圓腦袋,笑起來非常討喜,嘴巴也是一個比一個的甜。
來客不管是身著綾羅綢緞,還是布衣粗麻,小夥計們都是一視同仁。
因此,一見顧家父子三人朝這邊走來,小夥計們揚起小臉,非常熟練的迎了上去。
面對小夥計的熱情,除了看得津津有味的顧棠,顧連山、顧平安父子很是不自在。
等進了大堂選了張桌子坐下後,父子倆緊繃著的神情這才松泛下來。
將坐下,立馬便有夥計提著長嘴水壺過來倒茶。
桌子上的茶盞是空的,沒有茶葉,顧棠便以為是清水。
可等水壺裡的水流到碗裡時,她才發現竟是黃色的茶湯,中間還夾雜著黑碎的渣滓,應當是碎掉的茶葉。
等夥計走遠,顧棠悄聲問她爹:“這酒樓裡的茶不是現泡的?”
“現泡?如何泡?”顧連山詫異的瞧了她一眼,“爹以往不是給你說過,茶是要大火煮的,你從哪聽到的泡茶?”
顧棠:……原來這裡的茶是要大火煮啊。
斂了斂神色,她搖頭:“忘了從哪聽來的,估摸是人家胡說的。咱家煮茶時,奶都是攆我們遠遠的,我也沒見過,便信了那人的話。”
顧連山冷哼一聲,低聲罵道:“她自個兒是個不好的,便以為人人都是那不好的,莫說是防你們,你大伯她也防!”
嗯?顧棠瞬間好奇的瞪大眼:“我奶防我大伯什麼了?”
“你奶……”將說了倆字,餘光瞥見遠處一個夥計往這邊來,顧連山急忙止住話頭,改口說了句:“等回去再給跟你細說!”
話落便坐正身子,一臉嚴肅,等著店夥計過來。
“三位客官,不知您們想點些什麼?櫃檯後面的牆上有菜名、菜價。您要是懶得看,那您就只管說您想吃什麼,小的跟您報選單?”
顧連山僵了僵身子,他沒讀過書,也沒吃過什麼像樣的飯菜,這會子你要讓他說,他是一道也說不上來。
一旁的顧棠幫著開口解圍:“我爹嘴刁的很,這輩子只愛喝酒吃肉,你報幾樣你們拿手的招牌肉菜來,我們聽聽,要是有喜歡的,你便記下來。”
將說完,她又想起一事,急忙補一句:“不要豬肉!那肉我們吃不慣。”
店夥計笑著應下,隨即報出一連串的菜名上來:“酒蒸羊、羊蹄筍、燒鵝、燒雞、蒸鹹鴨、燒乳鴿、烤鹿肉……”
報完菜名,店夥計又開口報酒名:“店裡有青酒、黃酒、米酒、糟香酒……”
酒類也不少,店夥計一口氣報了十來個。
顧連山只吃過青酒、黃酒和米酒,前者是他閨女買來孝敬他的,後兩者是他在外頭與人吃酒時吃到的。
尤其是米酒,他是常吃的,只因便宜,貴的他也不捨得買。
他低頭問閨女:“就要黃酒吧?”價格比米酒貴一點,在這裡喝是最合適的。
但顧棠卻不同意:“方才我都說了,今兒讓您吃青酒吃個夠!”
安撫住她爹,顧棠開始點菜:“酒蒸羊,燒鵝、燒雞、烤乳鴿、再來三碗米飯。酒的話,你先拿三斤青酒上來,不夠我們再添!”
“好嘞!您稍等!酒菜很快便送來!”
店夥計喜笑顏開的連連鞠躬,轉身往後面灶房去。
顧棠點第一個菜時,顧連山差點沒跳起來!隨著顧棠一連點了幾個“硬菜”,又要了三斤青酒,他越發生無可戀。
這一頓得造多少銀子出去?!
等店夥計走遠,他再也忍不住的低聲叫嚷起來:“傻閨女!咱們就仨人!你點的那些酒菜,就是地主家也不能這般吃!這得花多少銀子?!”
“您別急啊,我算了算,也就一兩多點,不到二兩。”
顧連山愣了愣:“你別哄我!那夥計只報了菜名,未報價錢!你從哪算的?”
顧棠指了指櫃檯後面的那面牆:“教我採藥的老師傅早年也讀過幾年書,他教了我幾年,不讓我與外人說。如今,我也是能認得字、算的賬的人!”
不容易啊!這裡的字是繁體字,她連蒙帶猜,總算是學了個五六成,但就是不會寫。
閨女竟然識字?!這比一兩多的飯錢更讓顧連山吃驚。
想起閨女那個師傅,顧連山便感嘆,這師傅做的比他這個親爹強!
“你那師傅是個好的,等年底上墳的時候,得多給你師傅燒點紙錢……”
“那是自然!今年我給他老人家成堆成堆的燒紙錢!”
這個她沒見過的便宜師傅,暗中不知幫她背了多少口黑鍋,這要是紙錢不燒到為,她怕晚上老人家託夢過來罵她。
眼看自家爹的心思被二姐引走,顧平安糾結的皺起眉頭,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爹一句,他們這一頓飯,要花一兩多銀子的!就他二姐這般的花法,他自己看著都害怕。
好在他沒糾結多久,他們點的酒菜很快便一一端了上來。
看到滿桌子的酒菜,顧連山這才一拍額頭想起方才吵鬧的事。
他指著顧棠再次低聲叫嚷:“差點讓你糊弄過去了!就這一頓飯,咱們就吃了一兩多銀子!縣太爺家也不能這般吃。”
“縣太爺家當然不這麼吃!人家壓根就瞧不上這些,人家吃的是燕窩、熊掌、鹿肉等物,這些家家都有的東西,人家才不稀罕呢!”
這就有點抬槓了,顧連山語塞,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顧棠不理他的嘮叨,自顧自的給他們發筷子、發勺子,接著又執起酒壺給她爹倒了杯青酒端過去。
“天冷!飯菜出鍋後,沒多會就要變涼,到時就不好吃了。您要是再磨嘰,我跟平安可就不等您開吃了?”
說著,顧棠的筷子已經拿在手裡,往那道烤乳鴿上試探。
顧連山立馬閉嘴不說了,連忙拿起筷子,夾了滿滿一筷子的酒蒸羊肉塞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