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寬笑了笑,道:“陛下命我科技司所做之大事,不僅需要眾多合格鋼材,甚至需要效能更好的精鋼、特種鋼。”“如龔大使所說情況,六合鐵場顯然是難以承擔此大任的,欲要成此事,必須改建為鋼鐵廠。”
龔正、張義對視了眼,一時無言。
雖然劉寬話中有幾個新詞,但大概意思他們是能聽明白的。
那就是,要完成皇命,六合鐵場必須的改建為那什麼鋼鐵廠。
兩人作為微末官員在六合鐵場任職數年,雖不敢貪腐,卻也在規則之內佔了不少便宜,且熟悉了鐵場現行的人事、規則。
所以兩人對改建之事本能的牴觸。
然而劉寬既是工部上官,又奉皇命行事,他們縱然再牴觸,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至於陽奉陰違,暗中阻撓,兩人想想就否了。
六合並非山高皇帝遠的偏僻之地,而是在京師腳下。若他們的小動作被劉寬、王不群等發現,一經稟報上去,說不得就落個全家流放三千里的下場。
另外,他們看得清楚,這劉寬來時可是帶了一百多天子親軍。
這說明什麼?說明要麼劉寬是皇帝眼前的紅人,要麼這事極受皇帝重視,甚至二者兼有。
明白這點,兩人就更難生出阻撓之心。
因此,兩人稍稍交流眼神,便一起拱手道:“改建之事既是必須,下官定全力配合。”
劉寬從沒將鐵場管事小官當做辦事阻礙——他們還不配。
三言兩語將兩人“說服”後,劉寬便開始對六合鐵場進行真正的實地考察。
鐵冶所衙門其實離鐵場鍊鐵爐所在地相對較遠,故而劉寬之前沒什麼感覺。
可隨著一行人向最近的幾座鍊鐵爐走去,他便明顯感覺空氣越來越熱。
路上陸續經過一些正在做各種活計的工匠。
便有小吏在前面大聲吆喝,“老爺們到了,爾等還不跪地迎接?”
頓時這些工匠便呼啦啦地跪成一片!劉寬雖已在大明做官十餘日,卻還是頭回遭到百姓跪地相迎的場面——看得他直皺眉頭!
他直接問身旁的王不群,“王主事,我等在京師出行時也不見遇到的百姓跪地迎接,此處如此辦事,是何道理?”
王不群一愣,沒先到劉寬提出這麼個問題。
他沉吟了下,道:“回劉副郎,這些工匠既是百姓,也算我工部下轄役夫,是受我等管的,見到我等跪拜倒也合情合理。”
劉寬眉頭皺得更深,再問:“我大明可有明文規定,此類場景,工匠們必須跪拜相迎?”
王不群想了想,搖頭道:“並無,只是習慣如此。”
劉寬道:“既如此,別處本官管不著,但六合鐵場從今日起便改了這習慣。”
“無論吏員又或工匠、雜役,除犯事、過衙,尋常時見了官吏不必跪拜,行揖禮即可。”
“若是正在忙於緊要工事,便是不行禮亦可!”
隨行一眾官吏聽了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劉寬竟在工匠跪迎官吏這種事上計較起來。
回過神後,張義忍不住道:“歷來習慣如此,徒然更改會否不妥?”
劉寬看向張義,道:“張副使先前還說願全力配合本官改建鐵場,怎麼,才一會兒的功夫就要跟本官唱對臺戲了?”
張義聽得冷汗直冒,忙躬身作揖道:“下官絕無此意!”
龔正雖看著像武夫,人卻更為機靈,見狀忙衝前面開爐的小吏呵斥道:“還愣著作甚?沒聽到劉副郎的命令嗎?讓工匠、役夫們不必跪了,都起來!”
開路小吏一個激靈,忙衝工匠們吆喝道:“沒聽見嗎?老爺心善,免爾等跪拜,都起來!”
聞言,這群工匠終於或快或慢地站了起來。
“多謝老爺。”
有幾個工匠出聲感謝,但大多數工匠卻沒吭聲,似乎對免了跪迎之事沒什麼感觸。
劉寬此時望去,只見這些工匠大多赤著腳、穿著破舊單衣,且不少人面有菜色。
甚至有一小部分人神情都是麻木的。
由此可見,眼前這些工匠在鐵場的生存狀況怕是不怎麼好。
劉寬心頭有些沉重,卻並未立即做什麼。
他還需要了解更多,如此才能更好地利用此番從老朱那裡得來的權力。
抱歉,關於明初冶煉需要查的資料太多了,更新來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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