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頭一顫,齊齊稱是。
待他們退去後,老夫人單獨將周令儀留了下來。
檀木碰撞聲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令儀。”她終於開口,聲音比往日柔和,“祖母知道,你心裡有怨。”
周令儀垂眸不語。
“淑華雖非二房血脈,但卻救了太妃。”老夫人嘆了口氣,“那就是國公府的功臣。你身為嫡長女,該明白何為大局。”
大局?
周令儀幾乎要笑出聲來。
前世她被折磨致死時,可沒人在意什麼“大局”。
如今周淑華攀上高枝,倒要她來顧全顏面?
“孫女明白。”她福身行禮,聲音溫順得挑不出錯處。
老夫人滿意地點頭:“開春後各家都有宴會,屆時讓淑華帶著你多走動。”頓了頓,“你雖是郡主,但規矩上還是不如淑華,多跟她學著些,有個貴女的樣子。”
燭光閃爍。
周令儀半邊臉龐隱在陰影裡。
她忽然抬頭:“那昭棠妹妹呢?她才是國公府的血脈。”
佛珠聲戛然而止。
“那個不孝的東西,提她作甚!”老夫人臉色驟變,鳩杖重重杵地,“回家這麼多年都不來問候長輩,果真是鄉野出身,上不得檯面!”
周令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多麼諷刺。
溫既白一個外人尚且追問她的下落,而這些血脈相連的親人,卻恨不得將她永遠遺忘。
“孫女失言了。”她再度福身,掩去眼底的涼意。
老夫人神色稍霽:“過幾日你二嬸孃家,昌平侯府設宴,你好好準備。”說罷擺擺手,“去吧。”
……
轉眼間,到了三月。
護城河畔的垂柳抽了新芽,嫩綠的枝條拂過青石路面,京中貴女們也換上了更鮮亮的顏色。
國公府裡也有了好訊息。
夏竹端著盤梅子進來,隨口說道:“您還記得,二小姐之前說起的柳神醫嗎?現下終於有訊息了。”
周令儀握筆的手一頓,抬頭問:“找到人了?”
“那倒沒有,只是打聽到了住處。”
夏竹四下環顧,興奮地壓低聲音:“聽說,那位柳神醫就住在清平村,咱們家真正的那位二小姐可就是在那裡長大的!”
“二夫人急壞了,打發了人去找,卻怎麼也找不到,現下正生悶氣呢!”
方氏的確很生氣。
她在芳蘭院裡摔了滿地的碎瓷片,連落腳之處都尋不到。
“華兒,你說周昭棠那個小賤人是不是天生來克我的?”她胸口起伏,惡狠狠地說。
“需要她的時候,她不在。”
“不需要的時候,反而陰魂不散!”
周淑華笑著上前安撫:“娘,您別擔心,雖然昭棠不在,但我們親自去請,難道還怕見不到柳神醫嗎?”
方氏握住她的手,緩和幾分:“還是華兒懂事,你若是我的親女,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