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老劍歸鞘
有血有肉,畫空之人,願執筆者只畫喜,不畫悲。
——
聖者,算是綺瀾最尊貴的一類人,他們擁有天神一般的偉大力量,是君王們無不渴求的絕世助力,是凡人永遠望之不到的天際,是武者們永遠的最高夢想,然而就算是這樣的人,能夠為自己的兵刃開源的可能性也是極低的,不過,就算開不出自己的源兵,他們也總能得到源兵以為己用。
源兵雖然十分稀罕珍貴,但聖者卻要比源兵更少更貴。
源兵生命並非永恆,但也確實不容易死掉,尤其是聖兵。
擁有一把源兵,是福也是禍,綺瀾歷史上有太多殺人越貨的例子,不過由於源兵極其忠誠,有相當多的源兵總會隨主而逝,甚至是其主要他們另擇他主的情況下,他們也會選擇死亡。
——
柳子爍帶著王見濤與趙不雅直奔青堂谷,不再管身後的天翻地覆。
他已經做了他唯一能做的事,留下也無益於戰局,而如果周祖殘靈、老劍立功,再加上真正的蝴蝶軍,這樣的戰力都扳不過那個陳松年,那也真是不可思議了。
鶴風城已經死掉了太多兄弟,李鶴先與李不俗父女也都死掉了,尤其是李不俗,她才十一歲啊,她管他叫叔叔,可他是把她當女兒看待的……他不想更不允許王見濤與趙不雅再有任何閃失。
對於一名二境巔峰的人物,青堂谷距離鶴風並不算太遠,而根據情報,煬谷原是周氏多支軍隊開赴戰場的必經之路,所以這一路應該也是安全的。
只要到了雲先生那裡,就算到了堅不可摧的堡壘,柳子爍心中稍安。
最關鍵的在於,趙不雅的本源已經崩潰,而且直到現在都沒有聚合的現象,微弱的生命之息好像風中殘燭,時刻都要熄滅似的。
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人能力挽狂瀾救回趙不雅,那肯定是雲先生。
柳子爍心中自責,趙不雅本源疲憊的原因一定是他在修源劍的時候用心太甚所至,而不管他究竟為什麼要冒這樣的險,總和趙不雅之前跟他的一番談話脫不了干係,不雅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說不定就是自己的話刺激到他了。
如果這樣一個絕對天才就此廢掉,他絕對不能原諒自己。
所以他不顧失血過多的傷體,一路上用盡全力飛奔得像一道閃電,靈鼠阿白早已經被他遠遠拋在身後,不過他知道柳子爍的目的地。
——
鬥殺正酣,陳松年與周立功,一個剛猛瘋狂宛若惡鬼,一個悍勇無雙好似戰神,亂象中,看不出雙方誰技高一籌,也看不出誰現出敗相。
可陳松年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越戰越是覺得不對勁。
眼前這個周立功不過是逝者殘念,頂破天能有真正周立功的一分力量便是驚人了。
就算自己在前面的戰鬥中已經消耗了極大的力量,卻也不至於擺不平一個早已經死掉的人的一分遺力,哪怕他手持老劍也是一樣的。
可他已經與周立功打了小半個時辰了,周立功依然沒有半點氣勢衰退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根本就是個正常的活人或者說是活的聖武者。
他陳松年天賦極高,成聖極快且極穩,源氣也是極深厚,一般的初入聖者在他面前只能甘拜下風,若是換作他的處境,恐怕都撐不到周立功殘靈出手,就要被老劍與蝴蝶軍打死。
他的戰力,甚至不次於一些已經在聖境打熬幾十年的人物,這一點,他曾有實戰為證,當時是在青國,與成名已久的磐隱聖者徐印貫對決,他打敗了對方,並也“受傷了”,趁著受傷,他宣佈了閉關修養,實則化身成了王朝峰,而在此之前,還去往青堂谷拜訪雲往,雲往給他的評價是:聖者的海洋裡,你是一條長著巨齒的小魚,天賦之強,有很大的機會完成重聚。
大意也就是說他雖然年輕卻非常強,雲往的地位自不必說,所以這也從側面印證了陳松年的實力非同一般。
自然而然的,他心裡也不是一般的傲氣,故而對於這位在名國乃至整個天匿域都留下赫赫威名的前輩,他心裡沒有多大敬意,只有沸騰的戰意。
如果是真正的周立功復活了,他恐怕一抗試威之後會立刻選擇退避——即便跑掉的機會應該不大。
他雖傲,但也不至於完全的目空一切,他是天才,周立功又何嘗不是耀眼過一個時代的頂尖聖者?而且他在聖境的年頭也很長了。
可週立功確實已經死了,而他居然連他的一道殘靈都勝不過,這就讓他大為惱火了。
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性,這廝境界太高,並且很有可能完成了靈魂的重聚,成為了聖者中的聖者,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所以他的一分,便能抵住他陳松年整個人。
如此難纏。
可是不應該啊,達到那個層次的人物,雖然力量只有一分,但他對源氣的掌控應該還是不變的,但眼下卻堪堪與自己持平……
他在作弄我?!
仿若晴天霹靂,想通關鍵的陳松年以劍為翼乍然後退,準備逃脫戰局,同時深深痛恨自己一打起架來就全然無腦的老毛病。
他不想像蟲子一樣被人碾死,要“建功立業”的他連一萬敵軍都沒殺掉呢,還配做聖者?
眼前這殘靈十之八九維持不了多久!能走就走,走不了就避著打磨著打!他想,要不了多久,我還是那個名國小聖,而周立功,就是真正徹底的死去了!
“你的確很強,只是太年輕了些,這最後一戰,也算盡興……”周立功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
這一笑看在陳松年眼裡那可堪比來自地獄的修羅。
彷彿比一剎那還要短暫,周立功已經來到他的面前,不管他後退的速度有多快,周立功始終如影隨形,而且他已經舉起了手中的立功劍,就像他先前發號施令時一般。
陳松年知道自己走不了了,這廝的境界果然已經到了一個目前的他只能仰望的地步。
他本來是有著一件強大的寶器的,可“重生”秘術必須是在他‘身無外物’的情況下方能成功,所以他在成為王朝峰之前,只在心澗中留下了完全與自己心意相通不分彼此的源劍,而一系列的突發狀況,他已經容不得等待那些寶器送至甚至是援手了。
當週立功殘靈現世的那一刻,就註定了陳松年別無生路,那個時候,陳松年如果選擇果斷放棄戰鬥,周立功也會立即追上,因為他一開始就在密切注意著他了,與柳子爍看似風輕雲淡不疾不徐的閒話,不過是仔細掂量對手實力時的消磨而已。
陳松年心知已在絕境幽路,當下戰意更盛,瘋狂地反擊,每一次揮劍都帶起無邊的流光,然而這一切都徒勞無功,彷彿跟他戰鬥的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他的凌厲攻擊完全不能在周立功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而他卻知道只要周立功那一劍落下,他就會成為他的陪葬。
他有點想笑,因為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常常作弄他的跟他一樣漂亮得不像話的李璨。
某日,李璨問他:“王朝峰,你什麼時候死?”
他正準備著一天當中最美好的時刻,就是等待著老劍樓開門然後衝進去喝酒。
那個時間的他最討厭別人來打攪他的美事。
“能殺死老子的只有周立功,只要他活過來,老子立刻去死!都不用他動手!”這就是他當時的回答。
李璨笑眯眯的,好看地讓人很難找出能完美形容她的詞彙,然而她嘴上卻說著十分流氓的話,“你這狗東西也敢自殺?你捨得那些跟你耍被窩兒的騷貨們?”
王朝峰頓時勃然大怒,橫眉豎眼,卻又不敢像對他人唾沫亂飛破口大罵一樣對待李璨,他怕李璨揍他,於是只好壓著火氣,撫平怒色,轉而盯著老劍樓,作出一副“懶得看你,更懶得跟你吵”的樣子,以漫不經心的口氣說道:“煩人!那就讓周立功一劍砍死我行了吧!反正我跑都跑不掉的!”
李璨卻在他偏過頭去看著老劍樓的時候幾步就走遠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他這句話……
如今,他真的要死了,而殺死他的,就是周立功,並且,他跑都跑不掉……竟然是應了自己的讖。
不,錯了,現在的我是陳松年,不是王朝峰,而且王朝峰已經被我‘殺’了,他在心裡辨別著這不是太難理清的關係。
然後他就更想笑了,而且還真大笑了出來,因為他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居然還是能想起王朝峰,而只要還在想著念著,王朝峰就永遠不會死。
“哈哈哈哈……當年是誰出的這個“絕妙”的餿主意來著?讓我變成另一個人……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中蘊含幾多蒼涼又幾多痛快,無從分別。
他彷彿又看到了他那賢惠而平庸的妻子與憨頭憨腦的兒子,他們是那麼普通,又那麼刻骨銘心。
“周氏,果然深不可測,死在八聚聖者的手中,不冤枉……對不起了,陳松年……我真正活過的,是王朝峰啊……我兒……我妻……”他放開了手中劍,“你走吧……”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