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太子的法醫，微物之證

李承乾的目光從奏疏上移開，他沒有立刻回答李世民的問題，而是看向了那片一望無際的，蔚藍色的大海。

海風吹拂著他那有些凌亂的頭髮，也吹散了他心中的一絲煩躁。

他知道，此刻的慌亂和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敵人既然敢出手，就必然是經過了周密的策劃。

這是一場新的戰爭，一場關於技術、資訊和信用的戰爭。

“父皇，您從長安趕到這裡，用了幾天？”

李承乾忽然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晝夜兼程，用了四天。”

李世民不解地回答。

“四天……”

李承乾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停在港口的一艘用於運輸物資的快船。

“如果走海路，從登州到揚州，順風的話，最多三天。”

李世民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瞬間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

“你是說……敵人的偽鈔，也是透過海路，運往各地的？”

“八九不離十。”

李承乾的思路變得異常清晰。

“偽鈔的製作，需要一個極其隱蔽，且能提供大量物料和人力的工坊。同時，為了避免被發現，他們必須將製作和分發地分開。”

“江南，尤其是沿海的那些島嶼，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他們印好偽鈔，再透過海運，以最快的速度，同時在揚州、廣州這些最重要的港口城市散播開來，引發恐慌。等訊息傳到長安，您再派人去查，黃花菜都涼了。”

李承乾的這番分析，如同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瞬間剖開了整個案件的脈絡。

李世民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之前只想著如何應對擠兌，如何抓捕罪犯，卻從未從這個“物流”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那……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李世民急切地問道。

“父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李承乾的臉上，恢復了那種標誌性的，一切盡在掌握的懶散笑容。

“敵人跟我們打技術戰，那我們就用更高階的技術，把他們碾碎！”

他轉過身，對身後的一個禁衛吩咐道：“去，把參謀本部最新送來的那箱‘證物’給我拿來。”

很快，一個用火漆封死的木箱被抬了過來。

李承乾親手撬開木箱，裡面裝的，是幾十張從全國各地收繳上來的，製作最精良的偽鈔樣本。

李承乾拿起一張，在陽光下仔細地端詳著。

“父皇，您看。這張偽鈔，紙張用的是上好的桑皮紙，龍紋的雕版也刻得惟妙惟肖。可以說，從‘形’上，它已經做到了以假亂真。這也是為何，三司會審遲遲查不出頭緒的原因。因為他們查案的思路，還停留在比對‘字跡’和‘畫押’的階段。”

“但是，他們模仿得了‘形’，卻模仿不了‘質’！”

李承乾話鋒一轉，眼中閃爍著一種屬於現代科學的，冰冷而理性的光芒。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瓶子裡裝著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

他又取出一根細細的玻璃棒，蘸了一點液體，小心翼翼地滴在了那張偽鈔的油墨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原本色澤濃黑的油墨，在接觸到液體的瞬間，竟然微微地泛起了一絲極不顯眼的……藍綠色。

“這是什麼？”

李世民和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是格物院最新研製出的‘顯影液’。”

李承乾解釋道。

“我讓印書坊在印刷真寶鈔的油墨裡，加入了一種只有我們知道的，從某種礦物中提取的特殊物質。這種物質肉眼看不見，也聞不著。但只要一碰到這種‘顯影液’，就會發生化學反應，呈現出特定的顏色。”

“我稱之為——化學防偽！”

化學防偽！

這個詞對李世民而言，如同天書。

但他卻清晰地看到了這背後蘊含的巨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