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你好好想清楚,你在徑山寺蟄伏至今,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遠離永安侯府,讓自己不至於隨時遭到蔣氏母子的迫害。
為了出人頭地,有朝一日能夠報了母親的血海深仇。
為了讓自己真正強大起來,不再受制於他人。
一直以來,裴渡都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但自從虞笙出現後,他發現,自己原本堅定的信念,有了那麼一點點偏移。
他知道自己目前還沒有資格離開徑山寺,但他又貪戀與虞笙待在一起的時光。
他矛盾著、糾結著,也一次次破戒。
昨日,他一回到徑山寺,便被師父叫到了禪房。
無量法師的聲音威嚴而肅穆:“裴渡,此次無故離寺,你都去做什麼了?”
裴渡知道,京城之中所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師父的眼線,於是老老實實地承認和虞笙之間的婚事。
“裴渡,你可知你最大的任務是什麼?”
裴渡叩首作答:“剷除雍王一黨,為陛下掃除障礙。”
“既如此,便與那女子斷了吧。”
無量法師說得輕巧而自然,裴渡卻猶豫了。
他很清楚,徑山寺是陛下藏得最深的底牌,也是最有可能剷除雍王一黨的勢力。
一旦成功,他此前所想的目標便可以全部實現,他也可以由此獲得自由。
但此刻,他卻猶豫了。
他不想和虞笙斷了,他既想要前途,也想要虞笙,他太貪心了。
為著他的貪心,他被無量法師打了五十杖,卻仍沒有給出自己的答案。
一想到頭上高懸著的警鐘,裴渡便不自覺地雙眉緊蹙,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沉默半晌後,虞笙改了口:“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不強迫你了。”
“不過你這傷口,需得好心養護著,不能沾水。”
聽到虞笙溫柔細膩的聲音,裴渡才勉強將那些煩心事掃去,舒展眉眼。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虞笙點了點頭,坐回到床邊。
猶豫片刻後,她低著頭,發出極細極小的聲音。
“那個,你受傷了,晚上別在榻上睡了,到床上來睡吧。”
剛剛抿了一口茶的裴渡劇烈咳嗽起來,險些將嘴裡的茶都噴了出來。
虞笙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態的動作,忍不住抿唇笑了,方才屋內沉悶的氛圍也被一掃而光。
裴渡瞥了一眼旁邊的小榻,確實不適合趴著睡。
猶豫半晌後,他再一次選擇了放縱自己。
“那就多謝阿笙了。”
如水般的夜色傾倒進屋中,吵鬧了一天的院子也終於獲得了片刻的安靜。
裴渡聽著身旁之人輕輕的呼吸聲,許久也沒能睡著。
他知道自己這樣只會越陷越深,但在阿笙面前,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