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詭異地靜了好一會，兩位嬤嬤緊張地對視了幾眼，終於下定了決心，“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虞笙的心也隨之一震，她沉著眼眸看向地上跪著的人。
“兩位嬤嬤，你們知道的，我親孃死得早，父親和嫡母也厭棄我，你們二位就是我最信任的人。過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但希望如今，你們不要再對我有所隱瞞。”
這是虞笙第一次在她們面前擺出主子的架勢，何嬤嬤長嘆了一口氣，艱難地開口。
“姑娘，對不起，是我們兩個老婆子的不是，從前我們只知道姑娘是洛小娘抱回來的孩子，但並不知道您的出身，更不知道是越國公府這樣顯赫的門第，故而這麼多年來，一直緘默於口，不敢聲張半句。
十八年前，二小姐突發惡疾，洛小娘跪在夫人的門口求了一天一夜，也沒能求來一個醫生，她只能抱著二小姐出去求好心的醫師。
但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好心人，我跟在洛小娘身後奔走了一整夜，直到二小姐斷了氣，也沒一個醫館願意收留我們。
洛小娘接受不了孩子的死，抱著二小姐的屍體不鬆手，精神狀況也逐漸恍惚。
就在我們發愁應該怎麼樣給二小姐下葬的時候，洛小娘抱著一個和二小姐一般大的孩子回來了。
我們幾個人都有些心驚，不知道她是抱走了別人家的孩子，還是撿到了走丟的孩子。我們也曾出去打聽過，附近有沒有哪家走丟了孩子，如今想來，應該是虞府和越國公府隔得太遠，又根本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故而沒有聽到風聲。
自二小姐出生後，老爺嫌棄是個女兒，從不來探望，夫人那兩年也忙著照顧大小姐和大少爺，無暇顧及這些在他們眼裡無關緊要的人。
故而，這個孩子就這樣留下了。有了這個孩子以後，洛小娘的生活才算有了盼頭，整日抱在懷裡‘阿笙阿笙’地喚著，我們也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這孩子不是她親生的孩子。
這日子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了下去，洛小娘死後，我們更不敢言語這件事，萬一老爺生氣料理了我們，或者將孩子趕出家門，那都是會要命的事情，故而造成了今日這種局面。”
何嬤嬤一口氣說完，眼淚不自覺地淌了滿臉。
她跟了洛小娘許多年，她知道那是個苦命的女子，不忍多言她的不是。
但她也真切地感到愧疚，若不是當年的這出鬧劇，她面前的姑娘如今或許是頂頂體面的國公府的小姐，也就不用忍受這麼多年的蹉跎了。
秦嬤嬤也從懷中摸出那枚藏了許久的玉佩。
“姑娘，這是當時洛小娘將您抱回來的時候，您身上戴著的。若是越國公府能認下這塊玉佩，您的身世應該就可以確認了。”
兩位嬤嬤齊齊跪到了虞笙的腳邊。
“姑娘，我們兩個老婆子自詡是姑娘最親近的人，卻瞞了姑娘這樣大的事，求姑娘責罰，是打是殺，我們絕無怨言。”
屋子裡靜了許久，虞笙看著桌上那枚玉佩，許久都沒有說話。
她應該怪誰呢？這飽經摧殘的兩世，那些備受折磨的過去。
阿孃是個苦命人，當年她是故意抱走自己，還是偶然遇到走丟的自己，已經無從查證了。
兩位嬤嬤亦是有多方顧慮，本意是想護著她們自己，同樣也是想護著她。
或許世事就是如此弄人，也或許，她重來一世，就是為了將這些原本屬於她的東西，都拿回來。
虞笙抓起那枚玉佩，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屋。
院子裡，裴渡長身鶴立，正靜靜地等待著她。
虞笙不知道他何時回來的，但她知道，他一定都聽到了。
她快步上前，一頭扎進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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