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又笑了一下,對陳婉穗說:“你太看得起他們了,他們沒這個膽子。”
白文康是沒膽子,不敢跟她吵。
那兩個兒子呢,一來是因為年輕,不懂得柴米油鹽的金貴,懶得去計較這些東西。
二來呢,他們也和白文康一樣,死要面子,拉不下面子追過來,找已經和離,搬出家門的母親要被拿走的東西。
沈君怡搬著凳子進屋,對陳婉穗說道:“別愣著了,趕緊收拾屋子吧。”
這個院子只有兩間廂房,沈君怡睡了南邊的那一間,緊挨著的東邊那一間,自然就是陳婉穗的房間。
陳婉穗做夢都沒想過,自己還能住在這麼寬敞漂亮的房間裡。
還是自己單獨一間房。
她之前跟著沈君怡來看房子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住在後院那個小小的雜物間裡呢。
沈君怡把從大兒子房裡搬過來的書桌和椅子,放在了自己房間的窗戶邊上。
衣櫃也放在自己的房間,她給陳婉穗搬過去兩個櫃子,可以用來放衣服和雜物。
她對陳婉穗說道:“我說過要給你請先生,教你讀書認字的,這一套文房四寶,就送給你了。”
她自己也留了一套,給陳婉穗一套。
這東西很金貴,要省著點用的。
沈君怡以前大部分掙來的錢,都給家裡的三個男人買這些東西了。
陳婉穗受寵若驚,她懷裡捧著那套筆墨紙硯,身體僵硬,動都不敢動了。
陳婉穗結結巴巴地說:“娘,娘……這個,這個你快拿走,我哪裡配用這種東西?我,我也不會用啊……”
這可是文房四寶,多麼神聖的東西,陳婉穗碰一下都覺得玷汙了這些法寶,此時把東西捧在懷裡,冷汗都出來了。
沈君怡就笑話她:“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她拿著一套被褥過來,對陳婉穗說:“你不用緊張,這些文房四寶雖然神聖,但也是給人用的東西,那陳雯淑用的,你為什麼用不得?你跟她比,你差在哪裡?”
陳婉穗:“……”
她有些發愣,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雯淑妹妹她和我不一樣,她長得漂亮,人也聰明,還、還會作詩呢……”
沈君怡嗤笑了一聲,她把被子放在陳婉穗房間裡的櫃子裡,然後才道:“你若是跟她一樣,也讀上幾年書,你也會作詩。”
沈君怡還就不信了,陳婉穗還能比不上陳雯淑?
就陳雯淑那樣的人品,沈君怡是壓根瞧不上的。
沈君怡走出門去,對陳婉穗說:“別愣著了,把東西收好,過段時間,我請木工師父給你打個書桌,再去書肆給你借幾本啟蒙書籍,到時候,你就可以開始學認字了。”
陳婉穗:“!!!”
陳婉穗聽到這些話,眼睛都亮了起來。
她那灰撲撲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激動的紅暈來。
雖然在此之前,沈君怡不止一次說過,會給她請先生,讓她讀書認字之類的話。
但是她都是聽聽而已,並沒有當真。
結果沒想到,沈君怡竟然真的給了她一套文房四寶!
沈君怡出門後,陳婉穗還站在自己的房間裡。
她輕輕撫摸著懷裡抱著的文房四寶,眼睛微微瞪大,一眨不眨的盯著那筆墨紙硯看;
她想到小時候,自己有一次去到陳雯淑的房間,看到陳雯淑在寫字,她好奇地摸了一下陳雯淑的硯臺,就被陳雯淑用力推到地上,她的二嬸拿著棍子把她的手都打腫了。
自那之後,她就知道,這些東西,不是她該碰的。
這些東西,是十分神聖的。她不配擁有這些東西。
陳婉穗撫摸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把紙弄皺了,把筆弄壞了。
世人都尊重讀書人,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讀書。
……
陳婉穗在房間裡待了很久,都沒有出來。
沈君怡在外面收拾院子,她見陳婉穗遲遲沒有出來,於是好奇地走到她的窗外,往裡看了一眼。
就看到陳婉穗還保持著剛剛站在那的姿勢,懷裡抱著文房四寶,像抱著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在輕柔地撫摸著。
那模樣,看得沈君怡心疼。
沈君怡默默地轉身走了,她沒有去打擾陳婉穗。
這個院子,沒有吃飯的餐桌和凳子。
陳婉穗的房間裡,也缺少一套書桌,一個書櫃;
以及她們現在睡覺用的床,是房屋主人留下的,已經放了好幾年,床頭的木板都被蛀得千瘡百孔,估計睡沒幾天,就得塌了。
沈君怡把需要購置的傢俱一一寫了下來,準備過兩日去找木工。
她坐在書桌前,對著窗外的院子裡看了一會兒,隨後,她又寫下了一些藥材的名稱。
她不準備再去接漿洗和縫補的活兒了。
她打算把以前跟著祖父學到的醫學知識重新撿起來。
鎮子上沒有女大夫,她想,她或許可以當一個藥婆,專門為女人治病。
為此,她寫下很多藥材的名稱,同時,她還把啟蒙用的書籍,以及一些醫書也按照記憶寫下來,準備抽空帶陳婉穗去書店,把這些書都借回來看看。
收拾完家裡後,天色就黑了。
沈君怡去廚房做晚飯。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搬家的時候,把白家柴房裡的乾柴搬了一半過來。
不然,現在做飯都沒柴燒。
陳婉穗這個時候,也來到了廚房。
她的眼睛亮亮的,在昏暗的油燈下,亮著星子般的光。
她對沈君怡說:“娘,做飯的事,我最擅長了,以後我來做飯,你去休息一下吧。”
沈君怡看到她進來,就站起身來,說:“你去燒火,我來揉麵,兩個人一起做更快一點。”
沈君怡肚子餓了,她手腳麻利地開始揉麵,開始做麵條。
陳婉穗印著火光,雙瞳晶亮地看著沈君怡,突然說:“娘,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沈君怡揉麵的動作一刻不停。
她聞言,看了陳婉穗一眼,然後才半開玩笑地說:“這個啊……可能是我前世欠你的吧。”
陳婉穗一聽這話,頓時就笑了,她說:“娘,你可真會說笑。”
沈君怡笑著搖搖頭,往鍋里加水,蓋上鍋蓋,然後說:“這兩天忙著搬家,也不知道劉四斤怎麼樣了,明天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