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倒吸口涼氣,指尖下意識摸向自己手腕——昨夜長公主按她的地方,此刻還泛著青白。
宋明允見狀,立刻從藥箱裡翻出甘草汁,蘸著給她塗抹:\"別怕,這毒遇水就散,你昨晚裹著布包,沾得少。\"
張老三在旁邊聽得直搓手:\"那這金印...咱還留著?\"
\"留著。\"宋明允把金印從水裡撈出來,用粗布擦乾,\"它可是塊試金石。\"
次日辰時,大理寺卿的官轎停在縣衙門口。
宋明允穿著簇新的青衫迎出去,胸口的金印用紅綢子繫著,晃得人眼花。
\"宋大人這是?\"大理寺卿捻著鬍鬚笑,目光卻黏在金印上。
\"獻印證罪。\"宋明允把金印遞過去,\"這是鳳凰餘孽的信物,大人看看可還認得?\"
大理寺卿伸手來接,指尖剛碰到金印,宋明允就鬆了手。
金印\"噹啷\"掉在他掌心,分量壓得他手腕一沉。
三刻鐘後,後堂傳來瓷器碎裂聲。
宋明允翹著二郎腿坐在前堂,聽著裡面傳來\"陛下要殺我\"、\"鳳主救我\"的胡話,衝張老三挑眉:\"你說,是哪個不長眼的,往大理寺卿身上下了影毒?\"
張老三摸著下巴:\"怕不是等咱們交印的人?\"
\"聰明。\"宋明允打了個響指,\"這局裡的魚,該咬鉤了。\"
未時,陸沉的密信混在雞毛信裡送進來。
宋明允拆信時,蠟封上的狼頭印還帶著體溫——這是陸沉特有的暗號。
信上只有八個字:\"追兵系兵部,糧餉入寒潭。\"
\"寒潭莊?\"阿秀湊過來看,\"那不是十年前發大水沖垮的莊子?
我娘說,現在只剩個破窯,夜裡還冒藍火。\"
宋明允翻出近半年的兵部賬冊,指尖在\"寒潭莊修繕\"的條目上停住——那筆銀子數目大得離譜,夠修十座莊子。
他又翻出輿圖,寒潭莊位置標在青牛山北麓,旁邊畫著條細得像線的河——十年前的洪水,怕不是天災。
深夜,書房燭火忽明忽暗。
宋明允捏著從鳳鳴臺撿的金羽碎片,碎片邊緣有細密的鋸齒,像某種工具刮出來的。
他對著月光看了看,碎片上竟映出個模糊的\"寧\"字——長公主閨名寧陽,這是她的私印?
\"大人。\"阿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點急促,\"寒潭莊方向,今夜有火光。\"
宋明允把金羽碎片塞進袖中,摸出案頭的工匠腰牌——這是張老三今早從市井流民那兒順來的,還帶著汗酸味。
他扯了扯身上的粗布短打,衝阿秀笑:\"走,咱們去寒潭莊,會會那些修莊子的能工巧匠。\"
阿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裙,又摸了摸腰間的短刀——刀鞘上還沾著白天抹的花椒水。
她忽然想起昨夜山道上的月光,宋明允拉著她跑時,袖口被荊棘勾破的口子,正隨著他的動作一掀一掀,露出裡面繡著的\"洗冤\"二字,針腳歪歪扭扭,像小孩寫的。
窗外,秋蟲突然噤聲。
寒潭莊的方向,有火光刺破夜幕,像顆墜地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