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眼睛突然亮了:\"對!
阿爹生病時,我聞過這味道!\"他掰著髒手指,\"白影子的包袱皮是白的,可他腰帶裡還裹著塊舊布,邊角都磨毛了......\"
\"劉三!\"宋明允猛地站起來,茶攤竹棚被帶得晃了晃,\"去把李茂給我叫來。\"
劉三剛應了聲\"是\",後頸突然一涼。
他順著宋明允的目光轉頭——李茂正提著秤砣站在茶攤外,月白錦袍被風掀起一角,秤砣上裹著嶄新的白布,在日頭下晃得人眼暈。
\"宋大人。\"李茂拱了拱手,沉水香順著風撲過來,\"聽說王阿婆的案子要查?
在下布莊的秤砣可一直收在櫃檯裡......\"
\"李少東的秤砣,用了二十年?\"宋明允盯著李茂腰間的舊布卷,那布邊角的磨損和狗剩說的分毫不差,\"官秤一斤十六兩,你這秤砣......怕不是重了二兩?\"
系統提示音在腦海裡炸響:\"檢測到沉水香殘留,與死者指甲棉絮纖維匹配度87%。\"宋明允嘴角勾了勾,突然指著李茂腰間的布卷:\"你布卷裡藏的私鹽,該不會正散發著艾草味?\"
李茂的手指猛地攥緊秤砣布,指節泛白。
茶攤外的麻雀撲稜稜飛走,竹棚下的涼茶鍋\"咕嘟\"冒了個泡。
宋明允叼著狗尾巴草,看李茂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在秤砣布上——那布是白的,可汗漬暈開的地方,隱隱透出點暗黃。
\"李少東。\"宋明允伸手去碰那秤砣,李茂下意識往後縮了半步。
他笑了笑,指尖在秤砣布上一挑,\"這布裹了私鹽,又用來裹秤砣......王阿婆後頸的淤青,怕就是這秤砣砸的吧?\"
李茂突然把秤砣重重砸在茶攤案上。
新裹的白布被秤砣墜得往下滑,露出底下半舊的棉絮——和王阿婆指甲縫裡的,一模一樣。
\"宋大人。\"李茂的聲音發顫,\"這秤砣用了二十年了......\"
宋明允沒接話。
他望著李茂腰間的舊布卷,突然想起地窖裡張老三說的\"靖安王府\"。
劉三剛才要耳語的\"李家和靖安王府有......\",此刻像根刺紮在他後頸。
東市的日頭漸漸偏西,茶攤的涼茶鍋涼了。
宋明允摸出懷裡的王旗,金線龍紋在暮色裡泛著冷光。
系統提示音又響起來,這次輕得像片羽毛:\"檢測到靖安王府標記,建議關聯當前案件。\"
狗剩還蹲在茶攤腳邊舔糖紙,糖渣沾了滿臉。
宋明允彎腰把他抱起來,麥芽糖的甜混著沉水香的膩,在風裡散成一團霧。
他望著李茂攥緊的秤砣,突然想起糧鋪地窖裡的砒霜粉——這案子,怕不是比毒米更復雜。
\"王二。\"他把狗剩交給衙役,\"帶李少東回衙門,秤砣收進證物房。\"
李茂被衙役架著往衙門走,秤砣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宋明允望著他的背影,懷裡的王旗硌得肋骨生疼。
系統提示還在震動,他卻聽見東市更夫敲響了暮鼓——三日期限,這才過了小半日。
狗尾巴草在他嘴裡慢慢變苦,像塊嚼不爛的舊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