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雄鷹蘇勒坦汗

第1309章 七百年祖業完矣

兵敗如山倒!岑繼祿逃回山上清點人馬,僅餘六萬餘人。“快派人去貴陽,向昭武皇帝陛下請求援軍!全軍堅守不出,不得妄戰”,定了定神後他下達軍令,希望能據險而守。好在桂西處處皆山,雖然慘敗,仍有地利可以依託,衛軍的主要目標是吳三桂而不是自己,相持下去,耗到衛軍離開桂西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天下大事,最重一個“勢”字!大勢一去,便萬事休矣!逃回土山後,不斷有人逃跑。很多此前依附岑氏的中小土司,見岑氏吃了大敗仗,不願意殉葬,都康州土知州馮太一、果化州土知州趙弘基、下雷州土知州許紹武、上映州土知州許弘祚等帶著麾下土兵相繼逃離,令岑、黃麾下的軍隊又少了近四千人。即使岑繼祿派田州土知州岑懋仁領兵馬巡查,發現逃兵立即斬首,依然無法阻止土兵逃跑。

乾元二十八年(1671年)九月二十八日夜,勞累一天的岑繼祿正準備上床歇息,鎮安土知府岑吉祥慌慌張張地闖入他的大帳,“府尊,大事不好,衛~衛軍順小道攻下了附近的幾個山頭,正往我軍後方移動,似欲切斷我軍歸路!”

“什麼!”岑繼祿心頭一跳,仔細詢問後得知,衛軍佔領的幾座山峰皆是地勢較低的,所走的小道也極隱秘,不是本地人絕難知曉。悲忿地嚎叫起來:“此必是韋氏給衛軍帶的路!我要活剝了韋兆羆的皮!”恨歸恨,眼下卻只能逃命,當機立斷傳令全軍拋棄輜重,立即返回泗城。

逃命之路並不平坦,岑氏、黃氏的軍隊得到訊息早,先行逃離,殿後的其他土司便遭了秧,茗盈州土知州李纘鼎、龍英州土知州趙振剛、下石西州土知州閉承恩等戰歿於逃跑途中,都結州土知州農廷封、農應倫父子被衛軍包圍後投降,太平州士知州李開錦、安平州土知州李子宴、上下凍州土知州趙乖龍等僥倖逃得性命的土司,不肯再為岑氏賣命。帶著殘兵敗將,亂哄哄逃回自己的領地。回到泗城後,岑繼祿清點人馬,只餘五萬,加上留守泗城的長子岑齊岱部一萬兵馬,也不過六萬而已,不由得欲哭無淚。

“岑公,我軍士氣已沮,不如放棄泗城,前往鎮安、田州一帶暫避衛軍兵鋒”,黃戴乾無奈地勸說岑繼祿。

岑繼祿心中哀嘆,沒了泗城,泗城岑氏還是泗城岑氏嗎?強打精神笑道:“賢弟有所不知,我泗城武風昌盛,將城中所有年滿十四至六十的男子盡數徵發,還能增加萬餘人馬,且此城糧草充足,城牆經過岑氏祖祖輩輩修繕後堅固無比,府衙前光護城河便有兩條。衛軍一時半會兒絕打不進來。我已向昭武皇帝陛下求援,只要堅持兩三個月,援軍必至!”

“唉~”黃戴乾長嘆一聲,他也是土司,知道祖地對土司家族的重要性,無奈地再次獻計,“您既然想堅守古勘洞,不如將各地駐軍全部調往古勘洞,集全力守城”。

“賢弟和我想到一起去也!我已派信使調各處駐軍來古勘洞”,岑繼祿欣然說道。

“報!衛軍偷襲岑王老山,攻佔利州,岑兆武、岑繼英頭目戰歿”,二人正議著大計,又傳來不好的訊息。

“岑王老山丟了!怎麼可能?”岑繼祿勃然變色。岑王老山高近七百丈(2062米),乃是古勘洞所在的青龍山主峰,也是桂西第一高峰、廣西第四高峰,更是岑氏起家的地方。他在此駐有八千土狼,據險而守,怎麼會丟得這麼快?

“衛主在和我軍激戰的同時,派廣西提督鄭國印、助馬路總兵李應明等率萬餘偏師,在投奔衛國的永定長官使韋世興的帶路下由小路潛至山頂。岑兆武頭目一時不防,被衛軍所殺。後鄭國印又趁勝攻打利州,利州城內只有兩千守軍,岑繼英頭目力戰而亡”。

聽完左右稟報,岑繼祿不由目瞪口呆。

“不好!利州失守,古勘洞三面受敵,若再丟掉南面的田州,便成了一座孤城!”黃戴乾大驚失色。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很快又傳來衛軍攻佔田州,守將岑懋義陣亡的訊息。

大難臨頭,岑繼祿反倒表現出梟雄本色,激勵部下道:“祖宗七百年基業盡在泗城,若守不住祖業,我絕不苟活!”言罷咬破手指,寫下“誓保祖地”四個血字。

中華人最重祖宗,在守衛祖地的激勵下,土狼們萬眾一心,恢復了鬥志。

十月二日,衛軍先用大炮轟擊。建於山邊的古勘洞,城牆採用堅固的山石建造,轟不塌。不得已之下,只能蟻附攻城。激戰三日,城上城下皆伏屍累累、血流成河。衛徐州總兵劉朝輔,副將孫加印、沈偉、方誌球等將領戰歿於攻城戰中;土軍這邊,田州土知州岑懋仁、上林長官使岑兆先、思明土知州黃玉中、向武州土知州黃玉極之子黃道輝等頭目亦力戰而亡。

見猛攻三日不下,蓮花大可汗焦躁起來,“朕長刀所向,只為吳賊耳,豈能在此耽擱太久?再攻三日,三日不克,各軍主將皆斬,以副將代之!”

這道嚴酷的軍令將大衛國的將軍們逼上絕路,寧死於國,不死於法,各領本部,拼死攻城。松潘總兵徐學易、全州總兵韓大任、龍州土知州趙國樑等俱倒在城牆之上。

南寧府歸德州土知州黃璧見形勢危急,為保住性命向衛軍投降,偷偷開啟了城門。蜂擁而入的衛軍衝進城裡,四處砍殺,黃戴乾、黃梓、岑吉祥、黃光聖、黃隆基等一個個在桂西響噹噹的名字,俱成為歷史。唯獨少了岑繼祿、岑齊岱父子。

土府周圍早已堆滿乾柴和稻草。望著四面圍攏過來的衛軍,岑繼祿仰天長嘆,“七百年祖業毀於我手,我岑繼祿是岑氏的罪人啊!”

“波(同卜,父親),您寧死不屈,是咱們泗城的大英雄,可不是什麼罪人!”長子岑齊岱高呼。

“我老矣!只是可惜了我兒!”岑繼祿淚流滿面,點燃了柴堆。

熊熊烈火中,七百年岑氏祖業完結,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嶄新的桂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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