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西日莫扣留岑兆禧還幫韋氏奪回了鳳山的三個山寨?”聽到逃回的土兵稟報,泗城土知府岑繼祿不由氣得混身顫動,連頭上戴的馬尾帽也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真正是怒髮衝冠!岑氏稱雄廣西數百年,跺一腳整個廣西都要抖三抖,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怒罵道:“老匹夫無禮!傳我軍令,岑齊岱領十甲之兵留守古勘洞,其餘皆隨我出城阻擊衛軍!”
泗城岑氏實行著一種特殊的亭目制度,分亭設甲,以甲統亭,以亭統寨。寨是最基本的單位,寨首稱“寨老”或“鄉約”;二三寨或十數寨設一亭,兼有統兵、徵賦、治安保民等職責,亭首稱“亭目”又稱“兵目”;三五亭或十數亭設一甲,“甲”是軍政合一的組織,甲首稱“甲目”;甲目以上則是泗城土知府(土知州)和各大頭目,一般皆是土司的直系親族。這種從土知府(土知州)到頭目、甲目、亭目、寨老的政治與經濟相結合的封建領主制度,稱為“亭目制度”。
這制度歷史悠久,從元天順元年(1328年),元廷授岑怒木罕為東道宣慰司宣慰使、武德將軍時便開始實行。靠著這種軍政合一的制度,岑氏不斷征伐兼併周邊地區甚至興兵作亂。至明朝嘉靖年間,泗城疆域東至東蘭州界三百里、西至上林長官州界一百二十里、南至田州界一百八十里、北至貴州安寧州界一千里,號稱“百粵榷尊,兩江上郡”。清軍南下後,岑繼祿主動投靠清廷,出兵助清擊明,岑氏的領地進一步擴大,泗城也由州升為府,勢力擴充套件至貴州、雲南。隨著勢力日益壯大,岑氏也越來越不將朝廷放在眼裡,惹得廣西官員哀嘆:“土酋桀驁,憲法陵夷,其來久矣”。總之,在廣西,向來只有岑氏欺負別人,哪有被別人欺負的道理?真正是忍無可忍!
“請岑公先發兵阻路,再派人向衛軍索人。依我看,此乃西日莫想報當年之仇,未必是陛下的意思,可派人覲見陛下,控拆此事!”思明土知府黃戴乾獻策。
“嗯”,岑繼祿微微點頭,便要親率大軍阻住衛軍入泗城之路。
“老爺,兆禧頭目被衛軍放回來了”,大軍正要出發,忽又傳來岑兆禧及千餘部下被衛軍放回的訊息。
“嗯?讓他來見我!”岑繼祿冷笑著吩咐。
“西日莫老兒無禮,請知府為兒郎們作主!”一見面,岑兆禧便嚎啕大哭,直哭得泣不成聲。
“廢物!莫要再哭了”,岑繼祿厲聲喝斥,陰沉著臉說道:“爾且將西日莫扣留你的原因和經過詳細說來”。
“是”,岑兆禧擦了把淚,幽幽開口:“您要我做好迎接衛軍的準備,我不敢怠慢,足足準備了三百頭牛、兩千只羊還有一百車糧食。可那老兒卻嫌咱們送的東西太少。我回說知府已在古勘洞備下充足的犒軍物資,這些東西只是打前站的。老兒便發了火,說咱們岑氏沒有歸順大衛的誠意,命人將我等拿下,又指使韋兆羆率軍攻下咱們在鳳山的三座寨子……”
聽他講完,岑繼祿陰沉得可怕的臉色漸漸恢復平靜,厭惡地揮了揮手,“退下吧”。
“是”,岑兆禧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岑公,依我看,這必是西日莫借擔任先鋒之機,故意刁難咱們,綁了人後又怕我等去陛下面前告狀,所以才將岑兆禧等人放回”,黃戴乾說出自己的看法。
“雖然如此,這口窩囊氣也不能不出!請賢弟率軍隨我去古勘洞東北部的土山佈防”,岑繼祿請求。
“敢不從命!”黃戴乾欣然答應。
岑繼祿命其子岑齊岱領一萬岑氏土兵駐守古勘洞,自與黃戴乾等土司率軍前往東北部的土山。“兩廣岑黃”的名頭可不是玩的,除了岑氏的六萬狼兵、黃氏的五萬狼兵外,還有思恩府土千總覃鼎翰、那馬土巡檢王旭升、定羅土巡檢蘇利、舊城土巡檢黃猛,鎮安府上映州土知州許弘祚,思明府下石西州土知州閉承恩,太平府結倫州土知州馮廷宗、結安州土知州張天祚、都結州土知州農廷封、茗盈州土知州李纘鼎、萬承州土知州許鴻基、龍英州土知州趙振剛、太平州土知州李開錦、安平州土知州李子宴、上下凍州土知州趙乖龍,南寧府果化州土知州趙弘基,龍州土知州趙國樑,憑祥州土知州李幼培,都康州土知州馮太一,思陵州土知州韋榮耀,下雷州(下雷峒)土知州許紹武等部三萬餘狼兵,足足十四萬多大軍依土山而守,居高臨下,攔住衛國大軍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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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岑、黃二賊率軍佔據土山,攔住了我軍去路?”大衛國先鋒、一等吐魯番公西日莫聞報後心頭狂喜,卻故意做出一副愁容對東蘭土知州韋兆羆說道:“你求本帥為你做主,奪回屬於你們韋氏的三個寨子,如今觸怒岑黃兩家、搞出這等事來,大汗得知後必然責怪。奈何?”
韋兆羆聞言撲通一聲跪地,“大帥明鑑,泗城岑氏和思明黃氏在桂西做威做福多年,蓄養甲兵、屯積糧草、兼併土地、欺凌弱小,導致桂西乃至整個廣西只知有岑黃,不知有朝廷。此次大汗率軍親至,彼輩不但不準備迎駕,反而帶兵佔據險要攔阻我軍,分明是有反意!”
“呵呵,你說他們謀反,可有證據?”西日莫緩緩開言,目光中盡是鼓勵。
韋兆羆會意,大聲說道:“前日我軍至鳳山,岑繼祿命頭目岑兆禧假作犒軍卻在鳳山設伏,被大帥識破擒之。後大帥不願滋生事端,將岑兆禧及其部下釋放,彼輩感受到朝廷善意,理應改弦更張才是,卻恩將仇報,率大軍攔住我軍去路,足見謀反之事屬實!”
這小子顛倒黑白!明明是老夫先向岑氏挑釁,到他嘴裡卻說成是岑氏欲伏擊老夫反被擒拿,還給岑氏硬扣上一頂謀反的大帽子,看來桂西土狼的臉皮比我這隻真狼要厚啊!西日莫聞言愕然,欣賞地盯著韋兆羆,忽又緩緩開口:“大軍入桂,和土司發生衝突乃是常事,憑此便想讓大汗相信岑黃欲反,恐怕不易!”
韋兆羆卻不慌不忙,“請大帥勸陛下召岑繼祿和黃戴乾入營解釋衝突之事,我料此二人必不敢來。見召不至,謀反這事便做實矣!”